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為了替家人討公道,陷在繩網包圍的擂台上,不是殺人便是被殺,無人矜憐。
原婉然聽趙野敘完始末,緊緊抱住他。
沒事了,沒事了。她抑下哽咽說道。
趙野閉上眼睛,整個人一點氣力不用地傾在原婉然懷裡,雙臂輕環在她背腰間。
無須自己攬住人不放,他的小妻子會自行留下,不會離去。
夫妻依偎良久,原婉然方才問道:這便是你和杜英生說的殺人嗎?乞兒頭自個兒爬高摔死,怎能算你頭上?
以訛傳訛。那場擂台很出名,流言滿天飛。他沉yin一晌,道:比如說我扒著乞兒頭屍身啃rou吸血。
原婉然熱血刷地往臉上衝,誰?誰嘴巴那麼損?
趙野揚首,見她一張小臉紅噗噗,明明是嗔惱色,卻說不出地嬌娜可愛。他輕撫她粉腮,墨眸含笑,別動氣,你懂我便夠了。
但你實在冤枉
趙野枕回她胸脯,都揹上殺人罪名了,不差這一樁。
原婉然抱住他,忖度時隔境遷,舊事早塵埃落定,他們夫妻渾身長嘴也分辯不清,只得問其他事。
相公,乞兒頭的娘究竟病沒病?
打擂台那日,他爹娘在大街乞討。
原婉然聞言,輕吁口氣。
趙野問道:怎麼?
當娘的沒了孩子已經傷心,萬一還是人在病中,孩子替自己掙藥錢死了,那煎熬更要翻倍。
趙野默然,他當日也曾因此猶豫,以致並未立時便痛下殺手。
原婉然又道:我也怕你因此更難受。
趙野心頭熨貼,摟了摟她,我的婉婉心地好。
原婉然搖頭,有些慚愧地囁嚅:起先我當乞兒頭死在你手裡,淨擔心你會不會惹上官非。你能脫身,我很慶幸,壓根忘了乞兒頭這條人命便是眼下,雖說人死為大,憑他幹過的壞事,我老實說,我沒法替他難過
這更好了,好心不做濫好人。
原婉然聽著丈夫口吻帶著疼溺,彷彿不論她怎麼做都是極好,心裡吃了蜜似的甜。一會兒,她重拾話頭,相公,官府不會追究你,那麼乞兒頭爹娘呢?
他爹到天香閣前哭鬧,嚷嚷告官。
乞兒頭自個兒摔死的啊?
他虛張聲勢,方便討錢。
你一個孩子哪來的錢?原婉然想到薛媽媽,她會幫趙野。
我拿到黑擂台的彩頭,乞兒頭爹知道有這筆錢。我分給他一筆燒埋銀子,他便消停了。
真消停了?
他並不傻,鬧事告官開罪賭坊,等同自尋死路。再說乞兒頭自己摔死,他爹能從我這兒拿到錢已算走運,便見好就收。
原婉然鬆口氣,只要不找你麻煩,就當花錢買靜。他們不會再來吧?
乞兒頭混帳,他爹娘倒不算太壞。趙野道:大哥出事,他們上門磕頭向義父賠罪;乞兒頭到醫館叫囂,他們尋來攔阻拉人。那兩位身有殘疾,打雜乞討為生,死了獨生孩兒,大抵愁養老沒著落,這才找我討錢。
原婉然五味雜陳,說乞兒頭爹娘壞,兒子幹下虧心事,他們肯謝罪阻止;說他們好,教養出乞兒頭這等匪類,又腆著臉向趙野索要銀錢。人的善惡是非牽纏不清,做不到黑白分明。
相公,乞兒頭爹娘家境差,後來怎麼辦?
他們在城郊擺攤賣飯食酒水,乞兒頭爹早幾年沒了,他娘還在。
原婉然納悶,你知道得這般清楚?
我戰後回京見過她。趙野道:城郊地頭蛇和當地幾家攤子過不去,我替朋友排解,順帶幫了她。連她在內,那些攤販擺酒酬謝我。
原來如此。這樣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結。
趙野笑道:後來去城郊再遇上她,她掄掃把打我。
啊?原婉然推開趙野,手附他鬢邊打量,傷著你沒?
趙野見她緊張自己,瞇眼無聲笑了,手由她背脊滑下,在翹tun上揉捏一把。
哎。原婉然身子往前頂了一頂,與他依得更密。
趙野樂得將臉隔衣往她胸前豐盈撳,男人皮糙,經打。
原婉然任憑他磨蹭胸脯,問道:可是好端端的,乞兒頭娘怎地又翻臉?
不是翻臉,她發酒瘋,遇上跟乞兒頭差不多大的男人,便認作乞兒頭打罵。怪他害兩家人骨rou分離,不能替爹娘養老送終。
你大哥後來大好了,骨rou分離不就乞兒頭一家嗎?
趙野且不言語,拉低她身子摟進懷中,片時方道:乞兒頭欺負的姑娘尋短了,打擂台以前發生的事。
原婉然附在他胸膛的手一攥,揪住他衣襟。
趙野輕撫她後腦勺,姑娘父母怕女兒出醜,起先息事寧人,女兒沒了,他們便打官司。姑娘尋死前找女塾師記下事發經過,遺言與我供詞吻合,府尹便重審案子。乞兒頭身屬賤籍,斫傷良民、侮辱良家女子,兩椿罪按律法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