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岐十七年,朱雀国。
紫宴城,皇宫,芜葳殿。
在战王的保驾护航之下,北辰珏入宫入殿,如入无人之境。见了战王真人,芜葳殿中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甚至连通报也免了,直把他们迎入前厅。
北辰珏半开玩笑地说:“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这么怕你?”
战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一阵子,我着手整顿过他们,啧,真记仇,我已经好几年……没修理他们了。”
从这话来看,战王也并非不管事的。
“……效果不大罢?”他试探性地问。
“是啊,当时我踌躇满志、磨刀霍霍,可到底只是空捞了个威名,使他们更加Yin奉阳违罢了。”南宫无羁苦笑,“冰冻千里非一日之寒。这种情况,以我一人之力,终究是……”
“而且他们到底是……流淌着皇族的血脉,有些事情我只能敲打敲打,而不能太过。”
北辰珏腹诽:这就是你这些年来……无所作为的理由?
在他这里受了挫,只好在其他地方找场子了。
南宫无羁跺了跺脚,眼睛一瞪,不怒自威:“你们主子人呢?就把我们二位贵客晾在这儿?”
可怜的太监管事吓得一个激灵:“主、主子……还在寝宫中,已托人去叫了。战、战王殿下,奴才给您上杯茶,您润润嗓子……”
“不必了!”战王一挥手,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本王不耐烦等人。你带我们去找他,稍有怠慢,本王唯你是问!”
那管事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缩头耷背的就在前面领路。
北辰珏忍不住笑了:“呦,战王殿下,您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战王目不斜视,古铜色的脸却红了。
来到寝宫之内,装潢Jing致绮丽,粉黄色的帐幔,由一根金绳挽起,几个下人垂手侍立,见他们来,神色惊慌,而床上之人头发散乱,大刺刺地呈大字躺着,陷在柔软的床褥之中,身上只一片云锦略盖住腰腹,其余不着寸缕。
“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战王吹来了?”皇子将头发一拢,慵懒地从床上撑起了身子,“可是恕皇弟昨日宿醉,正身娇体软,不能起身相迎……”
南宫无羁眉头深锁:“南宫无违!你给本王把衣服穿好了!你……成、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南宫无违心不在焉,“是你一大清早闯入我的寝宫好吧?这件事到底赖谁?”
南宫无羁:“你!”
北辰珏从他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摆:“别在这儿杵着了,我们先出去,让他把衣服穿上,一大清早的……的确是我们不对。”
南宫无违一愣,下意识垂首,探手将发鬓疏拢:“古公子,您也来了?”
“嗯,你先洗漱一下,我们随后有事问你。”北辰珏点了点头。
北辰珏和战王在外间稍等了片刻,便被南宫无违叫进来,后者已梳妆完毕,整衣敛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战王、古公子。”
待他就坐,战王开门见山,一脸严肃:“南宫无违,本王问你,你对这皇宫之内的Yin私事了解多少?你且如实回答。”
南宫无违眸光一闪,不禁抬头看向他们。
“你怎么跟审问犯人似的?”北辰珏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对南宫无违解释道,“你无需担心,我们战王这是下定决心要肃清了,那些酒囊饭袋、国贼禄鬼一个也别想跑。我那日听你说,你……嗯、我不是有意揭你伤疤,只是想你应该有所了解,便向战王殿下举荐了你。”
“Yin私事……十有八九罢。”听是无关自己,皇子眼波流转,以笑脸相迎,“你要知道,我本就是黑暗中的人啊,他们呢,隐藏得再深,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只管放心问我好了。”
南宫无羁一拍桌子,出奇地怒了:“你说归说,笑什么!”
“那你且说说,国子监中哪些是蛀虫?”北辰珏最关心这个培育学子的地方,梦回期间他对yIn邪的国子监祭酒印象最为深刻,也稍稍能理解南宫无违的遭遇了,“那些假借教书育人之名,行畜生之事的人名,你不要犹豫,全都说出来好了。”
南宫无违顿首,唤来下人,执了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名字。
北辰珏和战王两人看过了,南宫无羁眸色加深,神情凝重:“……这其中有几个人名,本王倒还有点印象,以为是还不错的栋梁之才……”
南宫无违噗嗤一乐:“他啊,那是找人代笔,你信吗?”
俗话说官官相护,这其中的水深得很,这也是他以前不愿掺和进来的原因。再说了,他是个什么货色,放纵驰荡,沉湎yIn逸,就算是捅出去了,有人肯信他吗?
还不如明哲保身得好!
他眼神流露出嘲讽:你们叫我写,可我写了,你们敢信吗?
他站起了身,可北辰珏却制止了他,直视他的嫣红的眼睛:“无违之以,窃以为,不一定是唯唯诺诺,也非无所作为,还可以是无畏无惧……我们,可以信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