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心疼地看着皇帝愈发蜡黄的脸色,接过一旁小太监递来的碗盏:“陛下,陛下,喝药了。”
元启帝艰难地睁开眼睛,由宫人扶起来靠在迎枕上,喝完一盏药,抹了抹嘴角才问:“宫中如何?”
李有福跪下道:“鹔小王爷回京,想宫中叛党不多时便会肃清,老奴在这里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叛党终清,陛下天恩眷顾,江山永固!”
元启帝看着李有福一样爬满了沟壑的脸,笑道:“你伺候朕,有三十年了。”
“老奴伺候陛下整整三十四个冬夏了。”李有福叩头,笑道:“陛下隆恩,老奴一副残躯想是还有些福分,还能再伺候陛下三十年!”
启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啊,三十多年了。”
门外肖止戈匆匆走进来:“陛下,端妃娘娘来了。”
李有福收拾了床榻边的东西,又吩咐宫人给端妃搬来座儿,端妃穿了一身家常的月白色衣裳,梳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发间别着一支玉兰花,只身进了临春宫,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容颜早不似年轻时姣好,可元启帝看见她来时的身影,眼中却还是流露出一丝丝隐忍的恋慕。
南朝上下都知启帝志在江山社稷,对后宫一向雨露均沾,从不多偏爱谁,只是年纪大了,又得了十皇子的缘故,才多多偏心淑妃一二。
可谁还记得三十多年前远在瀛洲的启王府中,侧妃钟氏可是椒房专宠了整整三年。
那一年红衣烈烈,策马而来笑得明媚的洒脱女子,如今已是一身雍容,一身华贵,一身Jing细的端妃娘娘。
挥退四下,端妃扶了扶元启帝的身子,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元启帝的目光流连过她头上已经有些花白的发,道:“这几日过得还好么?清洛对你们应该有诸多的为难。”
端妃用帕子抹了抹皇帝唇边的药渍:“嗯,也不算难过。”
“那就好。”皇帝点点头,有些疲累地阖住了眼睛:“朕方才听李有福说,瑜鹔回京肃清叛党,想不多时,这场宫变便过去了。”
“嗯。”端妃点点头,目光放在手中绣着忍冬花的帕子上,黄色和白色的花儿,绣得栩栩如生,二人许久无话。
良久,还是钟氏先开口:“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从前在王府,是徐姐姐绣工最好,兮儿妹妹图样画得最好,每每都是兮儿画出图样,再给徐姐姐绣制,最后咱们启王府的人在宫宴上,衣裳图样全是独树一帜的Jing巧漂亮。”
启帝已经登基二十年,还是庶王,驻旗瀛洲的那些日子已经是太久远太久远以前的记忆了,元启帝侧头看着端妃的侧颜,道:“可你从来不喜欢,不论是兮儿的图样,还是若儿的绣。”
“原因陛下不是清楚得很么?”
元启帝点头,笑的眼眶有一些发红:“是啊,是啊。”
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对于他二人来说,都是不愿意揭开的疮疤,可是启帝还是有很多事想亲口问一问端妃,还是有很多事想亲口告诉她,满腹的言语斟酌了半天,却是轻轻问道:“鹇儿呢?”
“宫中大乱,应该是让下人护着去她哥哥那里了。”端妃不甚在意地答道。
“哦,甚好。”
端妃侧目看向启帝:“陛下,臣妾方才说的是‘她哥哥’,陛下没有什么要问臣妾的吗?”
卫珉鹇的哥哥,那一个禁宫中提都不能提的皇子,年轻一些的妃嫔甚至都不知道的皇子。
贤妃生下三皇子后秘密送去宫外养大了,而端妃......
又何尝不是?
举朝皆知的齐王世子卫瑜鹔,是启帝的庶长子,那个比周清洛生的大皇子还大一个多月却在齿序上排不上号的——
真正的大皇子啊!
压在心头快三十年的秘密一朝说出来,端妃长出了一口气,靠了靠椅背,问皇帝:“陛下当真没有什么要对臣妾说的?”
元启帝靠在龙榻的迎枕上,望向端妃面沉如水的容颜,时光过去得太久太远,令他险些都忘记了,年轻时的他们。
“鹔儿生得像你,鹇儿也是,他们两个很像。”
端妃有些意外,“您......”
皇帝的表现得半分都不惊讶,让端妃心里隐隐有种猜测,皇帝该不会对卫瑜鹔的存在......
早就知道?
“朕已写下旨意,为鹔儿正名,且承嗣之位是他。”启帝看着端妃已经不复娇美的容颜,恍若失神:“遐月,你与朕的孩子,只会是南朝最尊贵的身份,于你,朕从未有过欺骗。”
钟氏身形一晃,仿佛回到了二十六年前,远在瀛洲的启王府,她诞下麟儿的那一日,启王信誓旦旦对她说:“遐月,你和本王的孩子,将来会是整个南朝最尊贵的人,本王定不负你!”
……
“为什么?”
两人加起来年过耄耋,可启帝还是难得地起了一些羞赧:“原因你不知道?”
钟氏定定地看着皇帝已经衰老的容颜,他已年过五十,又经年Cao劳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