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教室里,靠窗而坐的男孩托腮靠着墙壁怔怔的望着外面摇晃的树叶出神,他的眼神空洞找不到焦距,视线好似穿过眼前一切的实物,延伸到极远极远的天尽头。
自段竟遥请假回来,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他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没有架子,亲切随和。
而现在整个就是一块散发着冷气的冰块,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无法消散的Yin郁之气,总给人感觉不耐烦,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如今的男孩就像一只走入陷阱爬不出来,急得团团乱转,快要绷不住情绪的可怜小兽,眼底压抑着极多复杂的感情。
冬青时不时偷眼打量着闷闷不乐的男孩,心底有一个惊人的猜测,他好像已经明白了段竟遥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但是那个猜测实在匪夷所思,他自己都不敢,也不愿意相信。
自回到学校以来,段竟遥就一直处于焦躁的状态里,能暂时离开段川凌的视线固然好,但他还想跑到男人鞭长莫及的国外去。
也不知大哥安排的怎么样了,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段竟遥焦急不已,每一日的等待对他而言都是难以忍耐的煎熬。
段竟遥清楚自己的身边少不得段川凌的视线,他不敢随便和大哥联系,重新拿回的手机只作和段川凌的专属联系工具。
他开始担心大哥到底能不能联系上他,段川凌看似放松了对他的监控,可那只是明面上的,暗里的控制更强。
经过他的几天试探,他已然明白自己的一丁点儿风吹草动,段川凌那里就会收到消息,自己每天干了什么,和谁说了话那人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变态的控制欲!
段竟遥把手机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他不知道里面是装了窃听器还是定位器,忍住将其拆开的冲动,丢到不碍眼角落里去。
段川凌放任了小儿子几日,看他还算听话,心知孩子不怎么情愿老接他电话,他也就忍住减少和段竟遥时刻接触的冲动,总要给人留一点喘息的空间的。
“竟遥?”冬青担忧的望着沉默郁郁的男孩,“你还好吧?”
段竟遥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空荡,他漠然扫了一眼冬青,摇了摇头。
冬青一把拉住段竟遥的手臂,因他漠视感到心里抽痛,又十分心疼,男孩往日Jing致神气的眉眼都像迷失在了浓雾里,无Jing打采的,哪里像个没事的样子。
冬青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段竟遥眼皮动了动,将手臂抽了回来,淡淡的反问:“你猜不到吗?”
冬青呼吸一窒,“真,真的?”
他肯定能猜到的,但是他们不是父子吗?
段竟遥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和你说,有用吗?”
冬青噎住。
自然是,毫无用处。
且不提冬青自己根本不可能和段川凌抗衡,就算他发动整个冬家的势力也不见得能解救段竟遥脱离苦海,况且他大哥也绝对不许他如此胡闹。
冬家的掌权人不可能是冬青,他就是个依仗家里势力的公子哥,拿什么去帮助段竟遥?
冬青脸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灰败,用哀伤而无奈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段竟遥,有对段川凌的愤恨,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唾弃,和对段竟遥的心疼。
段竟遥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冬青就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他反复思考了很多,还是找不到一个能帮段竟遥的方法。
他大哥冬林一听他要和段川凌作对,吓得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胡闹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以前冬林不觉得段川凌的小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顶多就是个长的好看,又被段川凌当成金丝雀圈养的漂亮小男孩。
但是自那场盛大的宴会之后,段竟遥的价值在这些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圈子里就要重新被考量了,结合段川凌的态度来看,这人万万动不得,也不好沾染。
若不是段川凌放出的话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的幺子安分上学,段竟遥这段时日也不会过的如此的安静。
冬林甚至预感,从段川凌目前的态度来看,段竟遥很可能在段川凌的心中超过了被流放国外五年的前继承人的地位,而且这个继承人还是被保护的极好的幸运儿。
冬青和段竟遥交好既是冬家的幸事,也是一枚引线,因为段川凌好像并不因此而格外看待冬家,这让冬林较为苦恼。
可那真的是幸运吗?段竟遥不认为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会觉得很幸福,就像《楚门的世界》里,一切都看上去完美,可全是假的。
从出生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楚门不需要吃很多苦,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生活,但他真的幸福吗?
当楚门逃离虚假的世界,不是有很多人都感动得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