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道,将他牢牢的抵在墙上。
两唇相贴,很快分开。
那人抬眸,似笑非笑的道:“看。你并不愿意!”
裴元邵墨色的眼睛滑过一簇滔天的怒火,他用了内力,将身上的女子震开。
那人却先他一步,松开了他的手。
她茶色的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缓声问:“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
那语气熟稔的仿佛他们曾经认识一般,裴元绍浓的滴出墨来的瞳孔猛缩。
他不断的眨眼,将眼中的水雾眨落于面上,眼前清晰的倒映出此人的面容,白肤、细眉、杏眼、樱唇。
不是那人,她是柳苍云,寒门学子第一人。不是他的庄户柳长宁!
倘若那人变成了丞相柳长宁,他不信!不是!
裴元邵五指成拳,抽出手中的鞭子,抬手便要鞭打在她的身上,却再对上她茶色的眼眸之时,顿在了半空。
他反手挥鞭,方桌上的碗碟被扫落于地,狼藉一片。
裴元绍冷着脸,怒道:“大胆!”
眼前之人似乎并不怕他,她将额际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不急不缓的道:“我读过贾师赠予的卷宗,如今长帝卿与镇南王分庭抗礼。虽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保皇派却并未落下乘。我猜,你双眸了无生趣,并不是因了朝政。”
裴元绍眸中的寒意更甚,他气的浑身发抖,一手紧紧的握住红鞭,鞭尾在地上来回扫动。仿佛稍有不慎,变回再次爆起。
她茶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他,继续推测:“不是为朝堂之事烦忧,俗物便更不会令你双眼死寂。毕竟殿下身份尊荣,即使坊间闲言碎语,您的地位却也不能撼动分毫。所以你为何会生出死寂一般的眸子,难不成是为情所困?”
红衣男子手中的长鞭倏然扬起,鞭起鞭落,打在柳长宁的后背之上。
她没有躲,鞭子破开她的锦衣,落下深深的痕迹。纯白色的绵衫染上献血。
裴元绍心中的惶恐在这刺眼的血色中徒然而生。
方才歇斯底里的怒火,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他如墨的眼眶内不受控制的涌上热意,他强撑着眼皮,防止眼眶泪水砸落于面。他颓败的垂着手,红鞭脱手滑落。
裴元绍冲着不远处的女子嘶哑的吼道:“为何不躲,方才你分明能躲,为何?”
那人笑了笑,她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他猩红的双眸,温声道:“我猜对了是不是?你是长帝卿裴元绍,从谏如流、前覆后戒的裴元绍。当年金凤朝在你辅国朝政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你不能成了一滩死水。你睁开眼睛看看,如今官员戎杂,贪官污吏众多,百姓名不聊生。我曾见过一坐城的尸体,满目皆是饿殍。”
她的声音极淡,却句句戳中人心,她说:“殿下,我知你心中必是很难,可如今士族整顿,官僚改革,俱需要你。你不能倒,如今朝廷,不能再倒下一位锐意改革之!人。”
裴元邵狼狈的后退一步,唇角微勾,他笑的苦涩又艰辛。眸中的热意被强行逼退回去,微笑唇压的很低很低。
他的声音沉郁却带着丝令人心痛的悲哀:“柳解元应是没爱过人,我们男子不比你们女君,朝堂需要我,百姓需要我。但是我却需要她。”
柳长宁迎着他仿佛能滴血的墨眸,古怪的问:“她很重要吗?”
她不是很懂如此激烈的感情,却能感觉到他心底浓的化不开的悲凄。没想到此人心中竟如此深情的爱过一位女子。
柳长宁没来由的觉得心头有些酸,脑海中倏然滑过一抹记忆。
“柳苍云,你不要后悔,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他日剑爷爷我娶个剑nainai回来,气死你。”
“呵!”
画面破碎,一闪而逝,记忆里的“剑爷爷”似乎也穿着一袭红衣,却眉目模糊。
她回神儿,便见眼前之人双眼幽邃,他哑声道:“她死了,死的时候挖走了我一半的心脏。呵!与你说这些有何用?”
裴元绍勾唇自嘲的笑了笑,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鞭痕上,双唇颤了颤:“疼吗?”
她缓声道:“不疼,本就是想激发你的怒气,让你将心底的悲苦发泄出来。我曾经在一本书籍上见过,心中的痛,憋在心口,时间久了,人会没了求生的意识。说出来就好,倘若往后你痛了,与我说说,许是能……”
裴元绍倏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软声求道:“柳丞……柳解元,倘若你想要与我一同携手治理如今朝廷乱象,可否与子渊保持距离。”
他定定的看向她,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与那人很像,今日遇见你,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我明白你不是她,她死在一场走水的大火中。往后恳请你避开我,我怕看见你,便会想起那人。”
柳长宁愣了愣,她从没有见过人眼底如此绝望的灰色,强烈的甚至能渗入她的心底。
难怪,两年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某一天突然就变了,由满目不耐变成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