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娘子军,丝毫不逊须眉,蔡宝瓶这时候去,定是要投奔秦夫人了。
“秦夫人那里倒是个好去处。”陈缓缓点头,却又担忧道,“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要从这越州往凉州去,途中路远艰险,万一碰上个歹人,该如何是好?”
蔡宝瓶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说道:“缓缓,我并非一人上路的。”
“还有谁?”陈缓缓急急问道。
“张明德。”蔡宝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陈缓缓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那个身材高大,为人却稍显笨拙的身影来:“原来是他。”她轻轻一笑,“我竟没看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蔡宝瓶急道,“他,他只是同情我,我们从小一处长大,情同兄妹……”
“我知道,”陈缓缓按住了她的手,“我没多想。”
蔡宝瓶勉强一笑,门外传来两声短促的敲门声。
“我该走了,”她说,想要起身,却又坐了回来,“缓缓,我这一走,最伤心的,莫过我娘,你有空,多往我家去,替我好生安抚她。”
“放心吧。”陈缓缓也跟着下床来,“我送你出去。”她伸手就去拿屏风上搭着的外衣,却见一旁榻上,月芽睡得不省人事。
“没事儿,”蔡宝瓶见她望着月芽,“只是一点点迷香,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醒的。”
“……”
陈缓缓跟了蔡宝瓶到门外,亮着稀疏灯火的廊上,的确立着一个人,正是张明德。他见陈家小姐也出来了,忙躬身行礼。
陈缓缓看了蔡宝瓶一眼,又望向了张明德:“你这跟了蔡小姐去,自己一身官职全无,只怕还会被蔡都督发文通缉,你也舍得?”
张明德未料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一开口,便是此等直白的问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仓促间,只能望向了蔡宝瓶。
蔡宝瓶垂了眼,道:“缓缓说得也对,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你此刻回去,就算是被我爹发现,是你偷放了我走,顶多也只是打你一顿鞭子。你要是也跟着我走了……”
“属下说过,此生都会护小姐平安。”不等蔡宝瓶说完,张明德就打断了她的话,这时候他倒是脑子清楚了,因此他只望着陈家小姐,道:“陈小姐请放心,区区一个九品校尉,革职便革职,只要小姐安全,属下在所不辞。”
陈缓缓盯着他看了一阵,还是笑了:“倒还真是个忠心的。”
一路送了蔡宝瓶和张明德到了后墙,陈缓缓知道,这里就是她能够送到的最后的地方了。
“我走了。”蔡宝瓶握了握陈缓缓的手,她不舍得,可她也不能不舍得。
陈缓缓将袖中的一只荷包掏了出来,塞进蔡宝瓶手里:“这里头是些银票,还有点碎银,你拿着路上花。”
“这不行。”蔡宝瓶又给她塞了回去,“我自己带得够了。”
陈缓缓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倔强得又往她手里送:“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给的,你只管收了,用也好不用也罢,只当是我们相识这几年,我的一点心意了。”
蔡宝瓶还想要推辞,却见陈缓缓身后张明德摇了摇头。她心知时间紧迫,她得赶在城门开时就出去,且这一路之上,多带些银钱防身,也不是坏事。更何况陈缓缓的性子……
“那好。”蔡宝瓶接了荷包,“就当是我借你的,日后定会还你。”
“那是一定的。”陈缓缓笑着,看着蔡宝瓶那张稍显苍白的脸,一个没忍住,赶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上去抱住了她。
“保重。”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颤抖。
“我会的。”蔡宝瓶拍了拍她的背,“你也是。”
月芽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唬得她一个激灵,赶紧掀被起来,往陈缓缓床上一看,之间帷帐早已打起,床上被褥掀开,只不见她家小姐的身影。她纳闷着,自己如何今日睡得这般沉,连小姐起床,她都没听见动静。
她在卧房里没找见,便又去了书房。一看,她果然就端坐在窗前,已经开始抄经了。
“小姐?”月芽走了过去,唤道。
“你醒了?”陈缓缓笑道,搁下笔,“我瞧你睡得沉,就没叫你了。”
月芽面上一红,自嘲道:“这要是给妈妈们知道了,又该说我了。”
陈缓缓一笑,心想你要是晓得了自己是被蔡家小姐的迷香给放倒的,不知道该如何呢。
月芽见她一早便开始抄经,因道:“这余家老夫人的寿辰还有段时候,小姐何必这般起早抄写,别熬坏了眼睛才是。”
“不妨事。”陈缓缓笑道,“我身无所长,只这一手字,还能拿得出手。抄写抄写佛经,又能修身养性,又能增进技艺,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定,哪天你家小姐我,还得靠这双手吃饭呢。”
她这倒不是危言耸听,只是觉得,宝瓶说得对,居安思危,这人呐,还是得有项安身立命之本,毕竟世事难料,有一技伴身,人也有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