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她的十六岁,到她的二十三岁。
是一点都不长的七年。
她胸口一冷,缓缓开口:“好啊,池姐姐。”
话音落下,在她怀里,池轻很轻很轻的那一点力气终于没有了。
门外,覃宣听到里面一句大声的池姐姐,她的身体猛烈一抖,就要跌倒的时候,江离鹤及时抱住了她。
她埋首在江离鹤脖颈间,失声痛哭。
明天见,上哪儿明天见呢?
直到覃宣哭得没有力气,江离鹤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她回房换了一声极少穿的薄黑色西装,拿着毛毯出来,给在沙发上坐着的覃宣披上。
另一处卧室里很安静,就真的像有人睡着了一样。
“别难过了,胰腺癌是最疼最恶性的一种癌症了,她走了,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江离鹤声音沙哑,脸色略带苍白。
一直抱着腿的覃宣听见这话却猛的抬头,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江离鹤叹了口气:“是这样的。”
“可是池导……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她疼啊……她从来没有跟沉黛说过一次她很疼……”
一片沉默。
已经是明天了。
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戴着棒球帽,脖子间挂着单反的年轻导演了。
第86章杀青
六点钟,天依旧没有一点要亮的意思。
倒是房里处处都很明亮,江离鹤给她递着热水,静默地陪着覃宣。
覃宣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靠在沙发上,披着毛毯,手中端着热水杯,眼泪时不时滑落。
又冷,又静,又明亮。
只是那间卧室里,除了最开始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后,没有传来一声哭声。江覃两人怕出什么意外,不敢离开客厅一步,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却又不能真的破门而入去查看李沉黛的状况……
煎熬。
这间屋子里处处充满了池轻生活过的痕迹。
七点钟,漆黑的夜被东边的一点点日光撕开,那扇卧室门响了。
李沉黛一身黑衣走了出来,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就连内衬的衬衣都是黑的。
“沉黛!”
覃宣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拉住李沉黛的手:“你……”
欲言又止。
她想说什么,语言又很苍白无力。
李沉黛的五官越发瘦削深邃,脸上满是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覃姐,放心吧,我没有事的。”
“真的吗?你……”
覃宣捏了捏李沉黛的手臂,发现她的手臂也细了一圈。
“嗯,她的电影还没拍完呢。”
……
“换导演?!”
北方冬天正午的阳光也很懒,跟没有一样,忙碌的剧组就像一台运转越老越快不知疲倦的机器,就在今天这台机器戛然而止,李沉黛给剧组的人都放了假,大家反倒不适应地闲了下来。
“对,我也不确定,只是猜的。说不定是李董想拍呢。”
一个工作人员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他身旁围着几个吃瓜群众。
“今天咱们池导,李董,覃姐,江老师,还有王证叔,一大早都走了,个个都穿着一身黑,大概是参加什么大会议去了。”
“哦……那咱就等着吧,反正工资照旧开,能休息就休息呗。”
“说的对,人家那几位是什么人物,能轮得到咱Cao心,咱月薪一万的Cao心人月薪一千万的,吃多了吧。”
……
他们坐在池轻的房车上,车子一路开着。
王证在驾驶位上,双眼通红,发狠地攥着方向盘,时不时抬手擦擦眼泪,弄的皮质方向盘套上泪迹斑斑。
覃宣随便扯了一件黑色大衣,也没有脱,只是静默地陪着李沉黛坐着。
李沉黛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子,木盒子上贴着池轻的照片。
她什么都不做,不说,只是颓然地坐着,也不哭,不恼,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江离鹤在一旁修缮打印好的A4剧本,间或用笔勾勒出人物的一两句台词,亦或者是增添一点内容。
过了一会儿,天快黑了,她又去车头问王证需不需要换班。
她的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
房车走的路,正是去年来剧组时她们走的路,到了人际荒芜的地方,风景依旧很美,星空如画。
王证将车子停靠,把窗与门全部打开,跳下了车。
他用力踢路边的石块,红着眼一言不发。
隔天她们来到了一处墓园。
墓园修缮得富丽堂皇,树荫成片,上面还覆盖着白雪,乍一看并不像个墓园。
李沉黛蹲在墓碑旁,抬头看着上面那张照片,地上是散放着的鲜嫩的花。
覃宣与江离鹤在她身后静默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