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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季凌望着前面酒一般温酽迷离的灯火,伶人们在灯火下跳动的影子如鬼魅般不真实。
七天前,儇王吕嗣昭让他在这里罚跪,每一天都是在这里罚跪。
这一跪就是七日,其中有好几次他因为饥渴和膝盖实在受不了而昏了过去。
外面人都说,他霜花仗着京城第一名角的身份就敢跟王爷顶撞。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就不屑于和谁顶撞,如果不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逼迫他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他又怎么会和他们顶撞?
萧季凌微叹了口气,复又抬头望向那戏台。
情融署的戏台是用大凉南境上好的橡木制成的,伶人们在上面表演时,可以将台上的震动减低到最小。
这样Jing致的细节处理,不仅表现在舞台上,就连台边围着的围栏上也都雕刻着细密纹路的花朵,每一个台柱上所刻的花朵都不一样。
诚然,吕嗣昭是个戏痴,也懂戏。
此时,萧季凌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博冠玉带彰显出那人通身的贵气。
看他一人跪着,忽然间竟觉得十分有趣。
他缓行几步走至他身侧,萧季凌缓缓回头,见是吕嗣昭来了,既不起身,也不说话。
吕嗣昭垂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眸子盯着萧季凌。
“本王不是说过了不让你唱戏吗?你刚才唱了曲,莫不是将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了?”
萧季凌坐直了身体,急道:
“殿下是龙子,规矩自然都由您定,可霜花是伶人,只能看着人家唱,不能唱,每天在这里跪着,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求您放过我,儇王殿下,求您放过我。”
吕嗣昭闻言邪魅一笑,看到他焦急悲痛的姿态,反而觉得好玩,遂敛了衣袍在他身前蹲下。
吕嗣昭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膝盖,他直视那双眼睛,笑道:“霜花,本王要毁了你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算本王不刻意毁你,你再跪下去这双腿也恐怕是要废了,今后还怎么在台上跳舞呢?”
萧季凌闻言募然抬头,满眼痛苦的神色,“儇王殿下,求您让我唱戏!求求您!”他伸手疯狂拉扯吕嗣昭的裤子,“霜花从来为戏而生,如果您不让我继续唱戏,那您等于要我死!”
“烦死了!吕嗣昭面带轻蔑之色看着他,“那你就去死吧!”
吕嗣昭推了萧季凌一把,推开了他,干脆地甩袖而去。
萧季凌对唱戏的执着是超越生死的执着。他求吕嗣昭让他唱戏,就像一个渴的人求别人给他水一样。
他是纯粹为演戏而演戏,演戏是他的本能,就像吃饭一样,是每天必做的事,不做就得死。演戏就是他生存的意义。因为他从小到大每天都在做同一件事,所以,唱更好的戏,登上更高的舞台,对他来说,像呼吸一样自然。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几岁大被卖进了一个地方,之后年年月月日日用所有时间Jing力学会了一个东西,他就天天做这个东西,本能地在做。
要是现在不让他做,他就觉得连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一个时辰后,吕嗣昭正在茶房喝茶。
清浅茶香浮于杯盏之上,旁边两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正坐在前方,一人弹奏琵琶,一人口中唱曲,琵琶与唱曲的声音不绝于耳。
吕嗣昭正享受之时,府中的仆人突然冲进来报告:“儇王殿下,霜花方才投湖自杀了。”
吕嗣昭闻言心中一震,放下茶杯屏退两名女子,起身道:“现在人如何了?”
那仆人俯身低头:“霜花,他、他已经跳下去了。”
吕嗣昭皱了皱眉,吼道:“快去把他捞上来!”
“是是是!儇王殿下!”那仆人吓得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吕嗣昭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步伐紊乱,无意间撞倒了案上的茶壶。那茶壶和琉璃茶盏瞬间滚落在地,茶水和琉璃片碎了一地。
“来人。”吕嗣昭朝外大叫了一声,一时间四下里俱静,也不知那些仆人都去哪儿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伺候。
吕嗣昭呼啦一声打开门,朝外面大叫了一句:“来人。”
不出一会儿,终于见到一个仆人低垂着头快步疾走过来,在他身前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吕嗣昭瞥了他一眼,道:“快去把茶房收拾了。”
“是。”
仆人进去后,吕嗣昭走出来,抬头望了望院子的方向。姑臧的秋天,还真是秋风萧瑟,落叶满地,凄凄凉凉啊。
过来了一段时间,已经被仆人们打捞上来的萧季凌终于被运回来了。他浑身shi透地躺在那里,shi漉漉的头发紧贴着额头,脸上煞白一片,令人见之生怜。
吕嗣昭无奈地遥摇摇头,吩咐道:“将霜花抬进去照顾一下,别让他死了。”
&&&&&&&&&&&&&&&&&&&&&&&&第37章 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