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外上京城,日落西山,太极宫亭台掌灯,星河影动摇。
娘娘,饭菜热了有三回了,用一些罢。春喜柔声劝解,身后几个小丫头,满手捧着汤羹菜肴。
我不饿。门扇紧闭,积年的老木头,衰颓古旧。
春喜劝道:娘娘,多少吃一口
淑妃受祸母家,褫夺封号,连降五级,如今迁居含凉殿,只领着一个宝林的名号,春喜侍奉多年,一时改不过嘴,仍旧唤娘娘。
退下!语调尖利,想必动了气。
春喜心内叹息,一众侍女低眉垂首不敢多话。淑妃自迁宫以来性情大变,成日疑神疑鬼,道是院中有仙家履迹,命宫娥宦官烧香打坐,未经传唤严禁踏出房门一步,以免冲撞。
无奈回禀奴婢告退,春喜等人次第离去,只听晚风萧索,庭院高树枝叶翻飞,浑似雨声。
诸位放宽心,含凉殿之内,本宫还是做得了主的。门外侍女渐远,淑妃回身说道,寅时禁卫换班,且等一等,混出去并非难事。
殿内火光微茫,隐隐约约几道黑影,俱为禁军甲胄,当中一人四五十的年纪,浓眉络腮胡,身形高大,一眼便知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那人不以为意,一屁股坐下:刀子,倒碗茶来。手边年轻男子应声,诚惶诚恐沏了茶水,瞧着不过二十出头,老少一般身量。
此人名唤伏甲涛,乃是汪沛舟一脉的武将,早年曾从袁冲麾下任虞侯一职,同宇文序打过几次照面,也算说得上话,自以为当属亲信,有从龙之功。如何料到袁冲只封了散官,而他亦未编入新朝府兵名册,多方走动才得了京兆府一个小小的户曹参军。[1]
年轻男子乃其义子涂刀子,二人接了付公公密令,与另三人冒着杀头之罪潜入内宫,商讨盗取兵符一事。长阁殿计议良久,多半是定下了,这五人便分三路出宫,招徕旧部,更作Jing细打算。伏涂二人走右银台门出了差错,禁军提早交接,淑妃只好带人回含凉殿藏身,再候良机。
伏甲涛仰头一口,骂咧咧将茶杯掷了:什么穷讲究的破玩意儿,喂鸟呢?说着掀开茶壶盖子,咕噜咕噜饮下大半,打出三四个饱嗝。
淑妃厌恶他粗俗无礼,此刻不好发作,想着忍一忍就罢了。
仲春夜寒,美人榻铺了细软的皮子,淑妃正襟危坐,连日奔波布局自是心力交瘁,却不肯让人瞧出半分疲态:伏将军若是不合意,本宫再命人备些酒食来。
伏甲涛听出话中敲打之意,冷冷一笑:多谢娘娘美意,黄汤误事,还是不沾的好。
淑妃心中亦是冷笑,这泼皮好歹识相。
只不过我一把老骨头,解甲多年,竟养得娇气了,挂了这半日甲衣浑身疼,须得来人好好捏一捏伏甲涛道,刀子,你是也不是?
涂刀子唯唯诺诺:是,是是。
不敢劳烦娘娘贵手,方才那小娘子就不错,声也俏人也俏,几句话听得卑职里外舒畅,叫来给我父子俩捶捶腿,养足了Jing神才好为娘娘办事。伏甲涛道。
斗篷下双拳紧握,淑妃久久不言,忍无可忍。
伏甲涛叹一口气:娘娘舍不得我也不强求,过了一辈子苦日子,到底一条贱命。可若是我俩走不动道,少不得在这地方多休养几日,又或在外头露了什么马脚,带累了娘娘,便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淑妃道:伏将军言重了,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一个丫头,本就是伺候人的。
春喜才卸了钗环将欲洗漱,听闻淑妃传唤,先去小厨房捧了碗桂圆莲子粥,紧赶慢赶到了内殿。
娘房内一老一少两个禁军模样的男人,春喜愣在一旁,又惊又怕。
伏甲涛满脸堆笑,搂上腰将春喜往房内拽:小娘子几岁了?小名儿叫什么?
娘娘男人力气极大,春喜抱紧怀中汤盅,挣脱不开,频频看向美人榻前端坐的淑妃,怕得嗓子变了调,却又不敢嚷出太大声响。
淑妃道:你好生侍奉伏将军,去罢。
娘娘、娘娘春喜声泪俱下,她一双眼睛尤好,顾盼含情,温婉秀丽如江南女子,而今哭红了眼,紧紧看着淑妃,只盼等来一句话。
伏甲涛急不可耐,扯下春喜手中碍事的物什,半搂半抱去了偏殿,涂刀子踌躇些时,也俏俏跟了过去。
桌案一灯如豆,青花汤盅隐于灯盏之后,朦胧可见。淑妃倚上软榻不愿再看,偏殿响动细微,似有若无,四面门窗紧闭,却如同曝身雪域荒原,咬不住牙关颤抖。
娘娘可是累了?可需卑职侍奉?
淑妃当即起身,无边暗夜走出一道黑影,伏甲涛衣襟大开,下身未着寸缕,胯间阳物狰狞挺立,顶端几缕白Jing。
淑妃慌忙别过眼:你放肆!成何体统!。
伏甲涛哈哈一笑,单手拎起瓷盅,慢悠悠坐去淑妃身侧。淑妃嫌恶避开,伏甲涛猛一发力按上锦榻:娘娘可要用膳?
贱骨头,畜生。
伏甲涛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