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深的密云将天空压得很低,骤雨下的城市瞬间淹没在这一片迷迷荡荡的风雨之中。
嘉允紧紧抱着计许,想要将他抓得牢一些,再牢一些。
她知道这样的反复无常会将人逼到窒息。
可是没关系,只要他永远都不离开自己。
他们就像是被疾风吹散的残枝败叶一般狼狈。
以为抱住了彼此,就抓牢了不确定的未来。
暴雨无定,挟着雨,乘着风。时急时缓,飘摇无着。
片刻后雨势渐渐消歇,凉风刮过shi透的身子,嘉允在计许怀里打了个哆嗦。
他脱掉外套,抖了抖雨,替嘉允披上。单薄的里衣沾着点点雨渍,他察觉不到冷,只有四肢是僵痛的。
他伸手抚净嘉允脸上的雨水,什么都没有问。只望着她,想要扯出一个笑容赔给她,却只有嘴唇微微抖动起来。
走吧。
好。
嘉允走了几步,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计许,摸着他冰凉的小臂摩挲几下,柔声劝慰:自己穿吧,别感冒。
见计许双手僵在原地不愿拿的模样又倏然笑出声,将外套塞进他手里:生病了下周就来不了了。
他这才乖乖套好衣服,跟着嘉允走。
还未走出院门,远远看见院门口的值班厅还亮着微弱昏黄的灯光。一阵秋夜的凉风掠过,将满地瑟瑟狼藉的落叶都吹得响起来,好似乍寒将至。
飒飒娑娑的风声越来越大,片刻天上又落起雨来,嘉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内心感到一阵异样的惶然。
踏出小区院门的那一刹,凄迷昏蒙的灯景倏地迎面刺照而来。她像是被猝然钉在了原地,直直看向前方。
雾沉沉的天忽然落下急雨,像迎面泼了盆冷水。
千禾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雨歇时刚收了伞,雨水顺着伞面骨滴下来,汇在一旁的Yin沟里。
他看着他们,目光绷紧,冷得人禁不住脊背发凉。
站在他身旁的沈初语也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两个人惊愣在原地,片刻后又迅速收回目光,从千禾手里拿过伞,撑起后向嘉允走来。
她停在嘉允面前的时候抬眼扫了计许一秒,拉着嘉允的胳膊拽到她伞下。
赶紧回家。
嘉允没有动,手下意识地往后拉住计许。他第一时间牵住嘉允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沈初语看了他们一眼,把眼神移回嘉允脸上,像是压抑着性子,语调忽冷:走啊,别任性了。你知不知道你哥找了一晚上?
糟糕反复的天气,毫无征兆的碰头。
沈初语的出现。
仿佛都预示着一场战争即将来临。
几米之外的路灯下,顾千禾望过来的眼神冰冷刺骨,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身上,光影将他的面容分割成两半,藏在Yin影处的那一半像是一个缺口。
被他们分离的那些时光狠狠凿出的一块缺口。
嘉允松开计许的手,你回去吧。
然后向顾千禾走去。
站在顾千禾面前,她永远需要很费力地仰着头才能看清他。
他生来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神中总是含着毫无温度的清高疏离。
也正如他现在这样,早早敛了先前的一抹冷沉沉的戾气,眼神毫无波动,下睨着看向嘉允,淡淡道一句:人没事啊,那就回家吧。
说完转身就走。
根本不在意她从哪里出来,身边跟着什么人。
嘉允小跑着跟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别急着走啊,见见我男朋友吧。
顾千禾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雨中灯景模糊,衬得他眉目极其深邃,他抬头望了眼计许的方向,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说完垂眼示意她松开自己。
嘉允不放,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顾千禾皱了皱眉,被雨水映到模糊昏黯的灯光下,他们之间只剩下一道狭长的Yin影。
我警告你。顾千禾慢慢抽回手臂,用力收紧下颌,一字一句清楚道:按时回家,电话保持畅通。其余的,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对了,不听话也可以。滚回自己家,别给我们添麻烦。
嘉允沉默片刻,又忽然冷笑一声,我们?你和沈初语啊?人家把你当一家人么?不过看你是条听话的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偶尔给你洒洒水,你还真当她看得上你?
顾千禾冷冷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波动,那真难为你了,也找了条好狗来陪你。
嘉允被他这句话激到一口怒气直顶上咽喉,咽不下也出不来,胸腔内的愤楚化作一团水汽,向上涌进眼眶里。
如果她以为这就是结束那她就错了,顾千禾的战斗力远不止这般薄弱。
他忽然换了副面孔,牵起嘴角笑笑。看看不远处,又低头看向嘉允,如果世上所有有心的人在你眼里都是一条狗,那你不妨把你养的那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