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长
几年不见,燕云风采依旧,远远瞅见了解萦,她大呼小叫飞奔而至,对着小少妇解萦长吁短叹半天,方被解萦拉回卧房。
君不封看着被丢在正厅的林声竹,徒余叹息。
和解萦在宅院门前等候许久,待燕云和林声竹进了城镇,君不封便眼尖地捕捉到他二人的身影。燕云一身花花绿绿,典型的苗疆女子打扮,看得他眼睛发疼,林声竹则着了一身普普通通的道士服,紧跟在燕云身后。看林声竹脸上依赖的神情,根本不像与燕云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反是一副小情郎黏情人的痴劲儿。燕云一溜小跑,他也跟得跌跌撞撞,到了解家门前累的直喘气。这时他的身上已经全然不见几年前的宗师气派,倒有种莫名的邋遢气息挥之不去,平复呼吸的林声竹眼睛迟钝地扫着四周的情况,扫到君不封时瞪大了眼睛,两人互相瞪了半天,林声竹眨眨眼,没事人似的转过头,又转去观察别处了。
在燕云到访之前,解萦开诚布公,斟酌着同他谈了老友的处境。君不封一早知道解萦和燕云都不是好人,但当初毕竟是林声竹不义在先,和他分道扬镳后,君不封钻进了一个名叫解萦的谜团,天天想着怎么解谜,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位老友。听解萦同他有保留的介绍林声竹的下落,君不封心中甚不是滋味。解萦知道大哥好心肠,一面心里讥讽他全然忘了当初对方对自己的全力抹杀,又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说大哥最是善良。想到行将朽木的林声竹,解萦心里毫无波动。
君不封实在是看林声竹难受,拉着这块发呆的木头坐好,他为老友倒了一杯热水,又扒了两个大橘子。林声竹捧着橘子,眼睛朝他眨了眨,突然流露出一点年轻的喜气,“不封?”
“你还认得我?”
林声竹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一脸为难地开了口: “怎么搞的,你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老了?”
君不封哭笑不得,只得顺着他的话茬,“练功练岔了。”
林声竹扒着橘子往嘴里塞,“早说让你和我多学学认字,又不笨。你看现在,瞎练,出问题了吧。”
林声竹的半边面孔因为当时受伤一直带着面具,裸露在外的面孔上,神情却不似自己熟悉多年的稳重老成。他的语气始终有着淡淡的嘲讽,君不封听他含含混混地数落自己,愈发恍惚起来,仿佛回到少年的彼此初初相遇,他是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他是道心不稳的小道士。
“刚才和茹心在一起的小姑娘是谁啊,以前没见过。”林声竹的手自然地伸向了桌上摆的瓜子。
“茹心……她……”顺着林声竹的眼神回头望去,恰是卧房的方向,意识到“茹心”真身为谁,君不封立刻明了先前看他二人在路上的违和感,不由神情一黯。将果盘往林声竹身前一推,他勉强对林声竹挤出一抹笑,“那个女孩是我娘子。”
“你这个傻大个什么时候成的亲?好啊你,成亲都不告诉我们俩!”林声竹顺势给了他胸口一拳,“过分了啊,还讲不讲兄弟情谊了。”君不封被他带的,也恢复了一点年轻时的野腔野调。他大喇喇地摊开手,一副认命的姿态,“没办法嘛,老成这个样子,到哪儿被哪儿嫌弃,好不容易有人要了,这不上赶着就在一起了?再者说,我不管怎么样,还是把你们请过来了,好饭不怕晚。”
“算你有良心。”林声竹吃完了手里的大橘子,又狠抓了一大把瓜子,把瓜子揣进衣兜,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另一个橘子。君不封印象中的老友可不似这般馋嘴,哭笑不得把橘子递给他,林声竹蹭的窜起身,蹒跚着向卧房走去,嘴里不住嘀咕:“这个好吃,我给茹心也拿一个。”
君不封嘴里发苦,随手拿了一只大梨吭吭啃着,眼前走马灯似的想起他和两个友人的过往,原地长吁短叹了半天,大梨也味同嚼蜡。忽听得卧房有声响,心中大骇,不假思索一句“阿萦”喊了出去,丢到梨核,他慌忙赶去卧房。
解萦好端端地在床上坐着,被大哥的大喊大叫吓了一跳。君不封冲进屋,看解萦并无大碍,才腾出心思留意屋里的变化,登时黑了脸。
燕云坐在夫妇习惯夜话的桌前,对面跪着林声竹。
林声竹裸露在外的半边脸明显肿了起来,整个人也恢复了来时的状态,还是那副迷茫的神情,眼里看不到灵魂。
君不封和燕云接触不多,在她来之前也被解萦特意叮嘱不要闹事,可燕云来了这么一出,他当即来了火气,“他只是来给你送橘子吃,你打他干什么!”
燕云根本不理睬君不封的斥责,眼睛滴溜溜看着解萦。
“大哥,别冲动。”解萦一脸温和。
君不封还是忿忿不平,燕云瞥了他一眼,笑着张开口:“妹子,先前你拐了大个儿,我总觉得你们成不了好姻缘,可没想到现在你们竟会成婚。你毕竟是我认的妹妹,相识一场,若没有从我这儿继承一些衣钵,我可是要难过的。”
燕云这一番话腻得可怕,君不封总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解萦幽幽盯了她许久,像是做了什么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大哥,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