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扼住她的纤细的脖颈。
他瞬间看见了噩梦中的吉光片羽,他和她的未来。
君不封摇了摇头,牵住她细嫩的小手,轻声安抚,“大哥没事。”
他一直努力迎合,按照成年解萦的需求,塑造出一个总在被她责罚的自己。
他笑了,“可是大哥会在意啊。来,把梳子和发带拿过来,大哥给你扎头。”
挤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下涌上心头,他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尚未成型的幼小魔女,面色惨白。
小解萦在身边忙前忙后,他被解萦折磨的千疮百孔的一颗心轻轻泛起涟漪。
“可是你……”她的神情变得哀伤,“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脸上的表情,我觉得很难过。明明,明明生病之前咱们俩好好的,怎么醒来后就……”解萦欲言又止,踟蹰着想了半天,她垂头丧气,整个人埋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解萦握着他空闲的手,甜腻腻地向他撒娇,“那又怎么样嘛!反正也没人在意我长什么样,乱七八糟没关系,又没人看。”
解萦想必是被他的反应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想要下床去一探究竟,他却濒临崩溃地朝她吼叫,“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疲惫在她幼稚的温柔下遁于无形,他偏过身来看着她,手指穿过她乱糟糟的黑发,“你看看你,大哥就病了这么这么几天,你呀,把自己弄得和小乞丐没两样。”
将解萦拎回床,他坐在她身边。
眼前的解萦一掌劈开了他的妄想,她一脸怒气地裹挟着被褥翻身下床,跟他滚到一起,对他怒目而视。
眼皮愈发疲累,他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不要阖上双眼,他要尽可能与美好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小小的女孩回应了他内心的呼唤,很快回到他身边,笑颜盈盈亲亲热热揽着他的臂膀,同他说不要着急,药很快会熬好。
“可是比起这些,我更羡慕大哥……啊,大哥蕙质兰心,真好。”
“我——”
知道自己的一切终局,又无法做到在中途停止,扭转他的一切。
解萦张牙舞爪地责问他适才的胡闹,小拳头在他胸口捶了又捶,而他一昧对着她傻笑,后来将她紧紧揽入怀,喉咙发疼发紧,他想,原来他是这么想念她。
迎着她稚嫩而愤怒的双目,放到她的肩膀上的手掌犹如千斤坠一般,沉重到难以忍受。
有细小的声音告诉自己,现在杀了她,就不会有以后的诸多苦楚。只要她死,一切都能结束,他不用再这么痛苦绝望,在爱恋与厌弃的夹缝中挣扎求存。
解萦看着他的举动发懵,满脸疑惑,“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君不封听她拍马溜须的奉承话,憋不住笑,蹭了蹭她的鼻尖,同她平视,“你会治病救人,可比我厉害的多。”
可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已经消散殆尽的,她曾经的温柔。
眼前的小姑娘,是那个心里只有他的小姑娘。之后的小姑娘,同样心里只有他。种种因缘交错,他一步一步把她逼向绝路。如果能有改变过去的机会,那也绝不应该是抹杀一方,他明明可以珍惜她的一切美好。
解萦笑嘻嘻捧起了他的手,“我说是就是!何况,大哥是大姐姐也很好啊。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直守在你身边,一辈子当你的小妹妹,你要是嫁了人,
他被她幽禁,鞭打,虐待,强暴……噩梦无边无际,他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臭词滥用,越说越没谱,蕙质兰心是形容男人的词吗?”
平静的夜晚过的分外漫长,他一连给小姑娘梳了几种发型,自己没觉得累,解萦反而体谅地制止了他,举着铜镜看遍了大哥给予她的新奇,解萦斟酌着选了最喜欢的一种,在小屋里不住乱窜。摸着自己崭新的发型,她神气而羞涩地冲他微笑,在他含笑的注视下涨红了脸。然后她乖巧地靠近他,如同倦鸟归林般紧紧依偎在他身侧,“大哥是天下第一的心灵手巧,我就算是把头编出花来,也比不上你。”
君不封讶异小女孩的敏锐,但他没有办法用三言两语讲述清楚那个冗杂而庞大的噩梦,两人沉默半晌,他揉揉解萦的小脑袋,“时间也不早了,你又一个人守了我这么久,肯定没好好休息吧?大哥就不打扰你了。”他将解萦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褥,自己则轻车熟路地翻身下床,熟稔地在床下蜷缩成一团。
不断挣扎的解萦最后脸红着放弃了挣扎,显然不明白他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体内发锈一般的疼痛仍在蔓延,扯得他的心口生疼,成年解萦往往欣赏他的苦痛,所以他沉默,眼前的小女孩并非如此,因此他把一切疼痛告诉她。
解萦认真听着他隐去因果,天马流星不成逻辑的讲述,眉头皱了又皱,鼓着腮帮子沉思许久,她站起身,风风火火前去给他熬药。
小姑娘愣了愣神,高举双手高呼万岁,疾风般在屋内游走。君不封眼前一花,手里被她塞了一盒稀罕物什,而她已然乖乖坐好,等着他为她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