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出來時,程海已經先洗了澡,換上新床單睡下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管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消炎藥膏,我看了看日期,還沒過期。
一瞬的疑心閃過,再壓下。
我花了些時間給自己上藥,心裡記著程海沒戴套,找出丟棄在抽屜深處,許久不見的避孕藥,然後就著冰水喝下。
雞皮疙瘩的餘韻似乎沒消,我坐在床邊,一時之間不想在程海的身邊躺下。
他今天發的什麼瘋?他剛剛盯著我時又在想什麼?
忽然之間,阿傑的話在我耳邊響起,心臟突突地用力跳動起來,失去正常的頻率。
小雨,要結婚了。
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久遠的過往。在我和程海吵架吵最兇的那段日子裡,彷彿每一件事情都在跟我作對。
我除了為了一點小事就跟他吵架,我們也幾乎不太對話。
那之後程海回來的越來越晚,假日經常不在,我們五個人的聚會能看見我和他同時出現的機率也降為零。
阿南是人Jing,不會多問,阿傑是我的戀愛指南針,什麼都知道,而小雨...我跟她沒有太深的話說,也很幸好我跟她從來不是閨蜜,否則無數次閨蜜背叛閨蜜的爛戲碼就會在我們之中發生。
小雨喜歡的是程海,這件事我是在一個雨天裡知道的。
也許,我又是五個人中最後一個知道的。
那天早上的天氣不錯,藍天白雲,然而昨晚才下過一場大雨,清晨的地面都還是濕的,彷彿在照映我昨晚又和程海鬧過之後,在心裡哭得稀里嘩啦的心情。
下班時間程海照例傳來他要加班的訊息,沒有因為昨天我獨自的鬧劇就音信全無。
其實我倒希望他音信全無,這樣我就不會臨時起意,去小酒吧裡看見他和小雨肩並肩地靠在一起說話。
我不喝酒,我不過是喜歡那間酒吧裡的氣氛和現場live,還有一點是那間酒吧是程海帶我去過的。
現在他帶了別人去,騙我說他要加班。
加班這個用太多次,我每一次都懷疑,卻又告訴自己不要想那麼多。
人在低chao時想法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最後搞得感情也跟著搖搖欲墜,我不想變成那樣,雖然說我們正在走上那條路的路上。
直到那一刻,心裡的懷疑直接被程海證實時,我仍然不願相信眼前所見。
程海的神情是他這陣子前所未有的放鬆,就連小雨臉上都我沒有見過的表情。
透著溫柔,特別特別溫柔的笑,眉梢唇角,她的整個人像在散發什麼似的。
而我只想罵她兩個字,婊子。
我也的確這麼罵了,當著她和程海的面,再把他們桌前的酒潑在程海臉上,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出了酒吧,我數著數,走了好遠,忍著想回頭看看的心,可每走一步,世界就崩塌落下一塊,一直過了好幾個路口,程海都沒有追上來。
眼淚終於落下,蹲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瘋子一般的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來拍拍我的肩膀,是一個陌生的阿姨,她問我還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
接著我收了眼淚,慢慢走回家。
哭是一會的,傷心是烙下傷口,會留疤的。
我永遠忘不了有這道疤,但是大多數的人都選擇視而不見,只要它不痛,就不會想起來有它。
我是大多數人的其中之一,雖然說一到特定的情況下,我總會不由自主想起來,就像傷口遇到濕冷的天就會隱隱作痛一樣。
酒潑過了,氣沒消,更多的是傷心欲絕。
那天晚上我很罕見的沒和程海吵架,整個人縮在被子裡,聽著窗外的雨啪啦啪啦落下,敲打在心上,代替我們的争吵。
分手這個詞卻仍然是誰都沒有提。
我很好奇,但不可能去問程海。
而他也和那天早上的晴天一樣,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瞎了似的看不見我腫成核桃的眼睛,更沒有一句解釋。
我把他的反應暫且看作他覺得我誤會了,所以發瘋。
有時候假裝久了,也會覺得那不過是場夢,是我自己在發神經,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就像我說的,留下的疤就是留下了,濕氣一來,就會隱隱作痛,何況是故意找來的小雨。
她私下約了我,第一次。
大膽的就在我家樓下。程海不在,他在我也不打算怎樣。我一個人下樓,在腦中排練各種場景和台詞。
和她爭論道德良心問題,一句話都不說的冷瞪她,或是抓扯她的頭髮吵得引起左鄰右舍來觀戰,再不然樓下有人種花,說不定我一衝動就會拿起花盆砸她,然後挺著自以為的正牌女友的背脊瀟灑轉身。
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只是面無表情地聽她說。
她話不多,幾句而已。
「我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