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里弥漫着一股冰凉的消毒水味,病床旁边的监控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响声。
聂铭双眼熬的通红,眼下泛着青黑,西装外套被扔到一旁,两天没换的衬衣皱巴巴地穿在身上。
有些暴躁地挂掉其他董事的视频电话,聂铭负气地向后一靠,折叠椅发出“嘎吱”一声:“一群老东西,吃分红的时候知道上赶着,现在倒是一个两个的跟老子打太极。”
聂唐半靠坐在病床上,额前和右臂上都包着厚厚一层白纱布,药水顺着输ye管一点点流入体内,由于特殊的药效,在血管里带起一阵灼烧的痛感。
旁听完一场会议,心里多少有了些定夺,聂唐半阖着眼皮,唇色苍白,黑发凌乱,哑着嗓子说:“阿铭,冷静。”
“啧。”聂铭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发酸的鼻梁,把手机甩到一边。
这次事故并非意外。
聂家家大业大,可五年前两个未来的继承人突然一声不吭去了国外进修,业务也逐渐交接,重心不再放在国内。
和宁嘉平离婚后,国内的公司只剩下聂如芸一个人打理。毕竟是上了年纪,再加上资产转移,本地业务份额减少,当地的其他小公司便渐渐开始冒头。
最近三年,一家从外地进驻的公司和当地的地头蛇勾结,蚕食鲸吞,逐渐就将本市的业务垄断下来,越做越大——直到聂唐回国,大有重振聂氏的势头,很快便被竞争对手察觉到威胁。
地头蛇横行霸道惯了,自然忍不了蛋糕被一个“外人”瓜分。他们对付聂氏的手段既下作又简单粗暴,这才有了游乐园的那些惊险。
觉得要是趁着聂氏投资的游乐园新开业,弄些什么设施故障的意外出来,必定会引得游客们恐慌,自然没客人会再来。
只不过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原本只是为了吓唬人做的小手段,最后却造成了座舱摔落的严重后果。
宁一阮和几个路人被飞溅的碎石轻微擦伤。聂唐则是右手手臂骨裂,后脑被撞击,中度脑震荡。
唯独被护着的林晓,只是Jing神上受到一些惊吓。
聂铭伸手,给聂唐调整了输ye的速度,有些不耐地抓了抓头发,“林晓早上来过,给你送了束花。”
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扔了。”
聂唐没抬眼,“嗯”了一声,随后说:“董事会那边不用管,妈也还在度假,暂时把消息拦下来。”
“已经报案了,到时候把证据收集好,会有人来帮忙做事。”
聂铭野惯了,从小到大基本上没Cao心过公司的事,听到聂唐有决断,便并没有什么异议:“行。”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聂铭才按捺不住,抬手蹭了蹭鼻尖,开口问:“所以,唐哥,那天晚上你和哥到底遇到了什么?”
语调有些掩饰不住的低落:“哥他到现在也没来过医院……”
他这几天都在忙着把国外那些没参加完的比赛处理掉,并不知道去游乐园是宁一阮跟林晓的约会。
一直到医院打电话来,告诉他游乐园失事、聂唐为了救人而受伤,聂铭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然而从头到尾,他都没打通过宁一阮的电话,更别提联系上人。
今天林晓来,也只是抱着谢意来探病,只待了一小会,便被聂唐以困倦为理由,把人劝走了。
聂铭没聂唐那么重的心思,像是野兽,做事全凭天然的直觉。
只不过这一次,心里总是不踏实,隐约的预感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聂唐阖着眼皮,听到聂铭的话,呼吸不稳,睫羽轻颤几下。
他答非所问:“给陈董回个消息,就说我明天出院,让他备好材料。”
聂铭自是看出来了对方的回避,眉间的沟壑更深,双手十指交叉抵着下巴。
沉yin片刻,才缓缓站起来:“不说算了。”
随即起身,给聂唐按了护士铃,转身就走。
离开病房之前,听到身后男人的沙哑声音:“你也准备一下,过段时间公司就不开在国内了。”
“想好去哪个国家定居,之后告诉我。”
……
聂铭没出医院,只是到了楼下花坛的一角,不太熟练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要说聂唐和宁一阮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连他都不信。
只是一个人不愿意说,另一个人联系不上,只有他,夹在中间,像个格格不入的游离者。
聂铭背靠着墙,ru白色的烟雾缭绕,夹在指间的烟头猩红,衬得人颓废又低沉。
盯着通话记录里的一大片未接通的红叉,聂铭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想稀里糊涂、在什么都还没弄清楚的时候,就和聂唐一起打包出国。
把没烧干净的烟头熄灭,随手扔进垃圾箱里。
还没转身,聂铭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宁一阮干净的声音:
“聂铭。”
聂铭怔愣片刻,随即回头。
看见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