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宁一阮怔愣着站在原地,脑子里芜杂的念头很多,也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速下坠,带起一道尖锐的响动,直直地朝底下的林晓砸去。
林晓顺着青年惊愕的眼神、下意识抬头,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高空坠物,脸“唰”地雪白,被吓懵了,一动也不敢动。
人在面临巨大危险时,大脑很容易陷入一种僵硬而空白的困境,浑身血ye像是在逆流,泛着一圈一圈滚烫的涟漪,连指尖都动弹不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根成年人小臂长的钢筋,在重力的加持下成为凶器,气势汹汹地破空坠下。
林晓呆在原地,后背被冷汗浸shi,手里的VIP套卡被攥得破烂,指尖都掐得发白。理智叫嚣着逃命,可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浑身关节酸软,动弹不得。
危急关头,只见原本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反应极其迅速,几乎是立刻便冲上前,伸出手,猛地发力——将僵硬成木头的林晓一把推开,两人一同往旁侧扑去、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砰!!!”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是一瞬间,钢筋触地,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碎裂的水泥石块四散飞溅。巨大的响声惊动了附近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混乱的尖叫声。
林晓颤抖着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半米的、横插在地面之中的钢筋,大气都不敢喘,一张脸憋得青紫。
旁边的聂唐比她还狼狈一些,昂贵的高定大衣滚了满身的尘土,额发凌乱,就连眼镜也不知道摔到了哪个角落里。
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短短十几秒,眨眼间,满地狼藉。
宁一阮面色苍白,却要比外围那些乱作一团的游客们要理智些。
他定了定心神,快步上前,看着同样摔倒在地的两个人,视线短暂地在聂唐身上停留了一会。
男人抬头望他,黝黑的瞳仁宛如一汪深潭,里面情绪翻涌沸腾,冷峻的面容却丝毫不显。
……意外发生的太快,如果不是聂唐处理得当,那根落下的钢筋会给林晓带来致命的伤害。
宁一阮指尖轻颤,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朝聂唐伸出手。
只不过还没等触碰到对方,便听到林晓“哇”地一声,抽噎着猛地扑向自己,一把抱住了他,带着无限惊恐与后怕,只懂得一声声地喊:“小阮哥、小阮哥……”
宁一阮浑身一滞,像是终于清醒,伸手的动作停下来。
假装没看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聂唐垂下眼皮,单手撑地,自己站起身。
没了金丝眼镜和发型的加持,身上那股子气势散了大半,仿佛年轻了几岁,回到了学生时代。像很识趣一样,冷冰冰地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面前这对“恋人”互相安慰、拥抱,低声说着什么样温柔的话。
背在身后的掌心被地上粗砺的砂石磨破了皮,正在一丝丝地往外渗血,带起细密而持续的疼。
情绪翻涌,却仍旧按捺在寒潭下,波澜不惊。
宁一阮并没有注意到那边,忙着把吓哭了的女孩轻轻拉起来,有些笨拙地说:“没事了,别害怕。”
青年说着便抬头往上空看,瞥见仍旧在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心有余悸。
随后才转向聂唐:“刚才,谢谢你……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里太危险。”
“嗯。”
聂唐走过来,半垂着眼皮,瞥见那根插在钢筋,神色很深。
林晓也从过度惊恐的状态中回过神,抬起满是泪的脸,从青年怀里脱出来,后退半步,拉开和宁一阮之间的距离。
也在不经意间,和聂唐站在了同一水平线。
宁一阮同她面对面,大概是担心林晓受了惊吓,他温声问:“还能走吗?”
林晓抽噎着摇摇头。
整个人在脱险后,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力气便没了,现在就连站起来都勉强。
宁一阮理解:“那我背你。”
林晓呜咽一声,眼泪汪汪地说谢谢。
另一边,聂唐一言不发,像是剧场里最合格的观众,视线一点点描摹过青年柔和的眉眼。
就在宁一阮想要转身过去的一瞬间,却是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嘶哑呐喊:“快跑!!!”
同时响起的,是来自三人头顶上空、艰涩的一声“吱呀”巨响。
无数人在同一时间,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声源处——
只见摩天轮上,一个巨大的空荡座舱像是终于不堪重负,在那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发出的同一时间,固定轴承倏然断裂,飞速下坠!
像是油锅里加了水,人群再一次被引燃,离得近的游客们疯了似地四下奔逃,乱作一团。
离得最近的,仍是刚刚才经历过一番惊心动魄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