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悠长深远的梦。
那年六月,穿上崭新空乘制服的余安染,首次登上飞机为旅客服务,开始她的第一天工作,她本甜美乖巧,她本单纯可爱,而有些出现的人或发生的事,都是上天注定的安排,实习首飞她遇见了严机长,她一生的命运都在那天被改变…
她喜欢严机长什么呢?
温柔优雅,美丽大方,举手投足间既威严又妩媚,到处施展着人格魅力,偶尔霸道一下,腹黑一下,把她忽悠得五迷三道的。
在这二十三年的生命中,她的内心世界有个魔咒,只要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启动神经质的自我保护系统。她拼命告诫自己,不可以,要远离,要做个不会喜欢任何人,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机器。
可是她无法长久地与人类本能对抗,又或许命中注定要历这一劫,她越是催眠自己,就越在不知不觉中陷得更深,直到她发觉自己再也爬不出来,整个世界里只有严茗悦的身影。她想要呼喊,想要求救,所有的努力在感情面前都崩塌的一塌糊涂,归根究底,是她轻贱。
她很轻易地爱上了一个人,变得再也无法保护自己,最真实最柔软的那一面危险地敞开着,哪怕有一天它会被伤得血rou模糊,也无法再关闭。
从不信任到信任,从怨恨到在乎,从不屑到恐惧,一切都是余安染自己亲手挖的坑,然后再亲手把自己埋葬进去。
她是个好哄也好骗的女孩。
只需要别人一丁点好,一丁点善意,就能满足,可她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明知深陷是危险却要义无反顾向前,飞蛾扑火一场,燃烧成灰烬,再无遗憾。
这辈子时刻保护着自己,到最后,她想放纵一次,任由自己坠落进无望的深渊。
睡梦中的她,又看见两人穿着婚纱站在一起,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男人的出现,没有人抢走她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们,这就够了…
洁白的病房里浸透了淡淡的消毒水味,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肤色惨白如纸,正安静地睡着,氧气罩盖住了大半张脸,里面还留存着她微弱的呼吸,只有心电图机上不规则的轨迹,能证明她的生命还未凋零。
做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余安染宁愿自己不要醒来,她以为自己是死了的,不然怎么会感觉到那么真实的幸福呢…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双眼,一点点适应着外界的光线,她应该是升上了天堂,不然,地狱哪里会如此明亮。
可是这场景好熟悉,灯光,吊瓶,小房间,还有…床边趴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是梦里对她许下无数次诺言的人。
余安染呆滞的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清醒过来,费力地动了动身体,却只感觉像被封印住似的,很是艰难。而这个细微的动静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严茗悦,她猛然抬头,望见床上那人睁开的眼,心跳忽地漏了一拍,面露喜色,“安安…”
她欺身凑近,嗓音有些嘶哑,肿胀的双眼布满红血丝,面色灰暗,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余安染痴傻地半睁着眸子,盯了她一会儿,胸口揪起阵阵钻心的疼,眼眶酸胀着,莫名淌下泪来,模糊了视线。
噢,这是她的机长大人,她没死呢。
为什么没有死,是谁救了她,为什么不让她解脱活着的痛苦,为什么强行留她在人世间,多么残忍。她好恨,她去不了另一个世界,得不到想要的幸福与快乐。
她想叫,想闹,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连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光是抬着眼皮去看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人,就已足够费劲。
谢天谢地,傻丫头醒了,严茗悦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叫医生,而是紧紧握住那只纤瘦的手,贴着自己的眼,任由温热的shi意在掌心蔓延。
“安安,这是你惩罚我的方式吗…”
她无助,她崩溃,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心翼翼的,生怕病床上这个她视若珍宝Jing心呵护的人被碰碎了。
当她看到余安染躺在血泊中,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也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天,傻丫头的内心世界究竟经历了多少煎熬。公司里几乎人人都在议论她和她所谓的“男朋友”,这些,余安染怎么可能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家说,才貌双全的严机长有个高富帅男友,总是开着名贵炫酷的跑车,亲自接她走出机场,甜蜜恩爱,羡煞旁人。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余安染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塌了一半,她拼命劝慰自己,只不过是旁人的风言风语,不必在意,至少要亲口向小悦证实才行。可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的八卦,甚至照片,直到她去问乔羽涵,然后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
原来她的机长大人,是有交男朋友的,是要结婚的,是会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的,那么,她算什么?也许从一开始,一切就是她的自作多情,严茗悦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她却当了真,陷得那么深,把脆弱的自己,完全暴露在一个游戏而已的人面前。
不过,她要谢谢严茗悦的,感谢她给过她卑微的爱,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