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里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还在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上方的手术灯照得他睁不开眼。
上身被换成一件宽松的条纹长袍——典型的病号服——下身却光溜溜的,连条内裤都没有,身上接满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探测器。想必他此刻的情境,和砧板上的鱼不会有太大区别。
在昏迷之前,他只记得自己被押送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进入房间之后,记忆就突然中断,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把他弄晕了,亨德里克忍着刚醒时的恶心,迅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医务室,房间长宽都不过二三十英尺,一角放着简易治疗舱,另一边是医生的办公桌,桌上堆着杂七杂八的病历(或者别的什么资料),只是医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里没有指示时间的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手肘内部有尚未愈合的针眼,应该是被人抽过血样,除此之外,身体并无不适。
看来他们对他的身体还挺感兴趣,应该是想留着好好研究。
他试着挣动了一下,身体极度虚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十有八九是有人给他打了肌松剂。
大公没有立刻下令杀了他,也算是出乎意料。然而他现在的处境,又比死好上多少?
公爵看向自己的腹部,苦涩浮上了他的脸庞。
对不起了,孩子,他默默想道,早知道应该把你早些打掉,也免得你和我受更多的罪。
还有范lun汀,也只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或许是他的动作引发了警报,没过多久,医务室的舱门自动向两边移开,一个金发男人领着几个助手走了进来。
公爵的瞳孔猛地一缩,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来人的名字:“卡洛斯·卡斯蒂利亚。”
直到检查的人彻底离去,范lun汀才敢放开了大口呼吸。黑暗的机舱里依然闷热,他挣开浑身的神经连结触手,勉强将衣物整理了一下。离开卧室的时候,他只抓了一件睡袍。要是就这样走到外面,被抓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呆在里面,见机行事。”这是亨德里克最后的嘱咐。
见机行事,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现在哪里有什么机会呢?范lun汀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透,变得一缕一缕的了。高强度的战斗会造成Jing神力和体能的极大消耗,之前他由于高度紧张的缘故,根本无暇他顾,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就体力透支了。这样的他,就算跳出去,也不过是给对方送一波人头罢了。
他现在一定狼狈极了,亨利看到他会怎么想呢?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居自动冒了出来——在公爵心里,他大概只有这张脸稍稍能看了吧。
范lun汀忍不住叹了口气,无计可施的焦躁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神。
“范lun汀!听得到吗?”黑暗中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
“谁?”范lun汀警觉地挺直身体,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吗?
那个声音回答道:“我是乔纳森,乔纳森·伯格。”
“什么?”确实不是幻觉,可他也完全不认识什么伯格啊,而且,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能侵入雅典娜的系统?
来人仿佛洞悉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是帝国情报局的专员。当初军部曾邀请我为新式武器的AI设计防御系统,我特地留了个后门,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
范lun汀眨了眨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方沉默了下去,几秒后那个声音又说道:“我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但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句话确实不假,范lun汀耸了耸肩膀:“好吧。”
那个声音继续道:“我看了你的战斗数据,真是惊人。你是怎么做到在军校成绩那么差的?”
范lun汀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你管。
乔纳森又自顾自说:“英格曼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谁?”
“不重要。我擅自动用了内网,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的。我们最多只有30分钟,接下来,我会接入你的光脑,告诉你该怎么做……”
“内网?”
众所周知,在宇宙中,任何的物质的速度都无法超越光速。而人类却已经将统治的触角伸到了银河系的绝大多数地方。其后果便是,按照普通的光速通讯和近光速飞船的速度,星际旅行和通讯的时间将会长到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处于帝国边缘的公国们,十分轻易就能摆脱首都星的统治。好在星际时代不久后,跃迁技术就被发明了出来。
时空并非全然平坦,这件事情,二十世纪的古人类就已获知。想象一下,如果一张纸被对折起来,那么纸两端的距离就会被缩减至零,时空也是如此。利用时空天然的弯曲,可以极大减少星际旅行的时间,这就是跃迁的原理。
然而,折叠纸张毕竟是一个理想的比喻而非现实。想要达到近乎零延迟的效果,必须依靠人力进一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