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人怎么死这儿了啊?”
重开多少遍《井石门三岔路口》明星场,这个角色由多少人出演,都无法企及周准这一版的混世青年。清贵的嗓音,轻佻戏谑的语调,是周准硬压声带发出来的,尽管如此也和寻常男人一模一样,她拥有这样的天赋。
曲尾说的再贴切不过,周准这个人,老天许了她太多。
汪平阳心里想着,耳朵听着,越往后听越觉着不对劲。姜连以儒雅闻名,声音富有磁性和张力,可主角,年纪轻轻却心思细密、老成持重的官员,并不该是儒雅的。
她甚至感觉主角就不应该由姜连出演。
汪平阳放轻手中动作翻起剧本,剧本厚重,页数过去许多,终于找到她和主角的对手戏,一段在剧本里极为违和的详细描写跃入眼帘——“靠在栏边,手肘支大腿,手攥拳放在嘴边……”
再翻:“专注地看卷宗,手指一直在桌上敲……”
再翻:“对所有人都是温和有礼的……”
仿佛写本子的人窥探主角好些年,连微小习惯都镌刻在记忆里,又实在抑制不住隐秘的情感,于是借手写记录来满足畸形的、恶心的欲望。
水杯握在手中被捏变了形。
姜连的声音没有回荡,该停顿的地方停得干脆,但却像有残留在空气里的细缕游魂,看不见摸不着,抓住机会就潜入汪平阳的耳朵,痒得她胳膊上浮起鸡皮疙瘩。
“……恐怕他能瞒我一辈子,呵。”姜连读。
咕咚咕咚灌下了水,她喝得急,嘴角溢出来几滴,滑落打shi了纸张。
孔敬谦这个人怎么那么变态!
汪平阳生生压住胃部不适,直到孔敬谦和曲尾回来,再次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脸,忍无可忍,奔向洗手间呕吐去了。
反胃来的猝不及防,她难受得眼泪汪汪,下意识拨通周准的电话,响了几声待机音,提示对方电话已关机的亲切女声让她突然想起来,周准在飞机上,正去拍摄地给孔敬谦监督搭景。
度日如年。
汪平阳这天过得非常不称心,总是低头看剧本脖子累,但如果抬头,就不得不看孔敬谦的脸了,姜连好看得不得了的外貌都不能让她往那个方向瞥。
她暗暗掐表,等周准回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阳阳:噫………(恶心脸
第35章 第 35 章
三个小时。
汪平阳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消息。
周准:老孔耿直,有事说事,不用怕他。曲尾和老孔做的事是幕后的,不影响你们演员。
汪平阳揪着被角快被气哭了。
到了这时候周准还说孔敬谦好话,都能觉察到她的喜欢在教室说那话捅她心窝,会搞不懂孔敬谦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何况执行导演拿到剧本绝对比演员还要早,是个熟悉周准的无需多想就可以认准主角原型究竟是谁,说起来本人反而不知道,那真是天大的谎言。
她还在这儿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她担心的那个人倒无所谓!
汪平阳撅着嘴揉揉眼睛,手指边沾了水渍。
她根本不爱好管闲事,也不曾为谁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有些市面上的心灵鸡汤说,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各自的劫数,钱财、权势、情感、家庭,是想避也避不过去的,她活得快乐自在,从前不把这话放进心里,现下有了特别的人,再将鸡汤扒出来琢磨,觉得的确有点道理。
周准就是她的劫数,不光是劫数,还是段孽缘。
一开始以为是嫉妒,却不想留了心。
汪平阳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缩进被子里,小身子窝着,像软成一团的猫,橙黄的睡眠灯光下静静睡了。
她做了个梦,她知道这是个梦。
医院的床很白,撒了荧光剂似的,瘦高的一个人靠床边,捧了本书,过十几秒翻一页,书页刷刷响和窗外枝头落叶被风吹得打旋的沙沙声合奏,显得这个人静得不存在。
忽然,那人感觉到身后的她,回头,抬眼笑道:“你来啦?”
那个人长着和周准一模一样的脸,杏眼直鼻,眼神含笑,就是长发及肩胛,和周准完全不同,一袭头发泛着金棕的光泽,衬得肤白如雪,笑起来荡漾的眼纹清浅,看不出究竟多大岁数。
仿佛等了她许久。
“我来啦。”她轻轻说。
那人笑眯眯的:“那你快走吧,被人看到不好说的。”
她茫然:“为什么要走?”
那人食指绕了圈发梢,玩弄丝绸一般:“我是女人,你也是女人啊。”
汪平阳被自己哭醒,看一眼时间,才睡了半个小时,手机屏幕上来自周准的未接电话有三个。这是周准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应该是看一直没回消息有点不安吧。
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拿出冰袋躺回沙发敷眼睛,回拨过去。
周准很快就接起电话:“是不是不舒服?我听说你今天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