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听女警察说自己可以走了的时候,一颗心跟擂鼓似的,咚咚咚跳得厉害。她很清楚有能力又有心情帮她免去这场无妄之灾的人,只有陆皓楠一个。
程敏其实不大乐意让他知道自己这档子事。她的自尊心强,拉不下脸子找他帮忙,而且这事挺丢人的,所以她才在里面喂了几个小时的蚊子。
现在他不请自来,省了她的事,但她却一点都不兴奋,反而焦虑得很。
试想一下,因扫黄被关进警察局,接着有长期rou体关系的非典型男友出手相助程敏顿时想起一部老港片,那是部喜剧片。片子里,警察揪完嫖客后,通知他们的妻子亲自来接人。她看的时候笑得不能自已,当时的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会遇上了与剧情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事情,人生可真是变幻莫测。
陆皓楠不方便露面,让他身边的沈秘书过来了。
沈秘书三十来岁,高高瘦瘦的一人,脸上总是挂着客套圆滑的笑容,一看就是很能来事的人,换句话来说,一看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程敏一见他就更蔫了,成了地里被人踩过又踩反复折磨的小白菜。
她忆起那些被她践踏的玫瑰花瓣。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程小姐,这边。沈秘书见她若有所思,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便出声提醒她。
程敏木木地点头,跟着他走。
她原以为陆皓楠不会亲自过来,谁知他就在车里等着。她走近那辆黑色的车时,隐约透过车窗看见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即便只有轮廓,也不失美感,但她却不像以往那般雀跃。
程敏在外边透过车窗看陆皓楠,陆皓楠也在里边望着程敏。
不知是不是程敏的错觉,她看见他的眸子被染上一层墨色,那种墨色酷似风雨袭来前的天色,明亮与Yin郁混淆,天地仿佛回到了盘底开天辟地以前、混沌之初。
事实证明,那确实是她的错觉。
陆皓楠依旧风轻云淡,与往常没有分别。
车里的空气不流通,有点闷。程敏将车窗开了条小缝,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车内,她清醒了些。
她回头看了看他,他似乎在跟什么人聊微信,从她的角度或多或少能看到微信聊天界面的特征。她斟酌许久,问:你怎么来了?
他好像没听到,双眼仍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得不到回应的程敏有点尴尬,她一会盯着前方,一会盯着窗外,神不附体,思绪万千。她正猜测着:她声音太小了,所以他没听见?抑或是不想搭理她?
不至于吧,程敏想,她可没有得罪他。
北京早晚温差大,程敏穿得少,薄薄的裙子搭在身上,被风吹了一会,鼻子里仿佛有根羽毛在轻轻挠着鼻腔。她及时捂住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陆皓楠这才有了反应,他倾身过来,关了程敏这边的车窗。他瞥了一眼程敏的穿着,除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属于他的气息把程敏包裹得严严实实,清清凉凉的薄荷味混合着点枫子香,这样清淡中夹杂着点甜,浓烈中带着点柔的味道,也只有他能驾驭了。
她老老实实紧了紧衣服,没吭声。
程敏心中是有分寸的,陆皓楠能帮她,她没能力帮回去,除了控制下心里头的小恶魔,再把住嘴别气他之外,她无以为报。
陆皓楠打量着她,从脸颊到脚踝,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意味不明地问,我不该来?
她倒不是这个意思,他大可不必钻牛角尖。
程敏吸吸鼻子,她有慢性鼻炎,一受点刺激就要缓上好一会,待她觉得舒服了点,解释道:这是个意外。
干巴巴的一句这是个意外,和男人出轨后扯着老婆说的那句你听我解释没有任何区别。如果 只是这样的话,正常人都会怀疑。
程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立即补充道:我是说,我不是有意来这的。我有个客户把我带过来参加她朋友的派对。我待了会,刚要走的时候就出事了。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即使她真的想睡哪个男人,也是不必向他解释的。楚汉河界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谁也犯不着谁。但嫖不一样。在她眼里,嫖不是单纯的谁睡了谁,性交易更不是单纯的交易。人不是物品,物品可以拿来交易,人不行。因此她觉得有必要做出澄清,不管是向他,还是向别的任何一个人。
陆皓楠看着她,她认真的模样映在他的眸中,他其实早已信了她,沉yin半晌,缓缓道出一个嗯字。
他惜字如金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程敏心下便知他听进去了。
陆皓楠方才就已看到她右腿膝盖上的蚊子包,三个蚊子包连在一块,状似连绵起伏的小山峦。除此之外,左边小腿上同样有零星红点。这会她总忍不住痒,一直伸手去挠,挠出一块块粉红色的小肿块。
他蹙眉,道:别挠了。
程敏抬头,无辜地看着他,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