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充沛的城市呆得久了,夏洛特闻起来,就像夏日的鲜花,充满灿烂的味道。
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能量。
待夏洛特出去后,谢灵境在高低床前站定,下铺的谢墨非小朋友已经睡着了,唯有上铺的苏菲,还在努力睁着朦胧的眼,从床上探出头来,问她:“妈妈,你哭了吗?”她柔软的小手,擦过谢灵境的眼下。
谢灵境笑了:“没有,妈妈是高兴的。”她用手背揉了揉眼,顺势又替苏菲盖好了被子,“快睡吧,明天还要跟夏洛特一起做生日蛋糕呢。”
苏菲这才听话地闭上了眼,随即又睁开:“妈妈,”她轻柔地喊,“我爱你呀。”
谢灵境的鼻子一酸,趁着眼泪还没倾巢而出,她点头:“妈妈也爱你。”
从孩子们的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宋君临站在浅青色的缠枝花壁纸前,伸了双手,迎她入怀。
“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他说,心疼得无以复加。
谢灵境轻声地“嗯”,抱紧他宽实的背。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上楼拐角处,传来轻微的吱呀声,是年久失修的地板,不堪重负。
黄怡虹和女儿周嘉妮出现在那里,望着这边齐齐看过来的两个人,她们明显有些慌张。
“宋先生,”黄怡虹稳了稳心神,还是开口,“能麻烦你,让我们母女私下里说几句话?”
宋君临客气地笑:“有什么话,您当着我们面说就行,我们没什么好避让的。”语气坚定,毫不客气。
黄怡虹犹豫,看了眼身侧的女儿周嘉妮,见她点头,方又转过头来,才要开口,却听谢灵境轻巧道:“去房间里说吧。”
黄怡虹母女愣了下,看前头谢灵境宋君临两人已转身走了,才回过神来,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谢灵境的房间面海,窗帘未拉起,能看见远处墨色的大海,沉寂如同冬眠的猛兽。她拉开两张椅子,请黄怡虹母女坐了,自己则面向她们,坐在了床上。
宋君临临窗站了,背对着她们,仿佛局外人。黄怡虹母女却觉得,他的背影,宛如一座山,压得她们不敢放肆。
“说吧,”谢灵境扯了扯床单上的褶皱痕迹,试图抚平,“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她自认已经将一切,都说得很清楚了。
黄怡虹蠕了蠕嘴唇,声若蚊蝇:“其实你爸爸,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现在,也很后悔……”
“我不想听这些,”谢灵境不耐烦地挥手,“有什么话,就请你直说,我要睡觉了。”
黄怡虹面色尴尬,一旁周嘉妮抿了抿嘴,昂首想要说话,被她妈妈从背后捏了胳膊,又赌气噤声。
“我知道,你恨我们,一出生就给你送走,可我也是没法子。”黄怡虹抬手抹眼,“你知道,生下你的时候,你那么点大,我抱在怀里,看着你的小脸,心里头不晓得有多高兴。”
谢灵境失望至极,因而发笑:“恨你们?得了吧,你们才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庆幸,你们给我送走了。”
黄怡虹愣住,不防她会如此直接。
房中沉寂,隐约能听见外面风声呼啸。
半晌,黄怡虹再度开口:“我知道,你舅舅他有钱,”她艰难道,“我跟你爸爸也商量过了,你如今也有孩子了,家里两套房子,我们给一套给你,你回来……”
“我不回去,”谢灵境打断,“我也不要你们的房子,你们自己留着养老好了,别指望我会出一分钱。”
“你这人怎么这样?”周嘉妮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反驳,“爸妈都说了,给你一套房子,你还不识好歹,你是冷血动物吗?”
“我是啊。”谢灵境斜眼觑她,“不然,我该像苏蔚一样,给你们吃干抹净,连一点遗产,都要被你们惦记。”
她起身,直逼周嘉妮跟前:“你是你爸妈的利益既得者,就别来拖我下水了,我怕得很。还有哇,”她回头看了眼宋君临,“我那天偶然看见,你们公司有个外派瑞士的职位,你也在候选人名单上,不过现在看来,你既有自己出去留学深造的打算,恐怕……”她深深一笑。
周嘉妮一口气没上来,捂了胸口,跌坐回椅子上。
黄怡虹嘴唇轻颤,看谢灵境转向了自己,神情熟悉而又陌生:“我说过,你们生了我,我谢谢你们,除此之外,你们也就别再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毕竟,你们当年生我,我可是一点都没的选择。”
“那年收养苏菲,你们背后都做了些什么,我不追究,你们就暗自去谢天谢地吧。那时候你们怎么骂的我,怎么发誓赌咒,你们可能忘了,我这人小肚鸡肠,这辈子都不会忘。”
“要说我亲情淡薄,冷心冷血,那也是拜你们所赐,所以这时候,也就别拿什么一家亲的话来恶心人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她注视着两人,一字一顿:“我谢灵境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凭本事得来的,你们现在想来分一杯羹,不好意思,我不是苏蔚,所以,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