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隋唐,或许还有很多别的方法,但骆宸更愿意回到他真正擅长的领域。接下来的这场游戏,骆宸甚至不必下饵,对方便会主动为他送上钩来。
毕竟一位自以为成功设伏的猎手,当然会更想要继续维持与猎物的联系,也会更想要再继续取得又一次的胜利,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骆宸只要等候恰当的时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社交app的未读消息数以百计,骆宸一一回复了过去。他的账号几乎是公开的,每天都有人以各种名义来加他,骆宸很少拒绝,因他也不看重这些。
隋唐的消息如期而至,他发来了几张意义不明的图片,夜丘区的黑皮诺红葡萄酒,填彩嵌金的龙凤纹雕漆盘,寿山田黄冻石印章等等诸如此类。
——魏叔正在替我弟弟给你家补挑礼物。
简单的话语里已经透露出了不少情况,骆宸不免重新想起了魏叔这个人。上次去隋家时,这位老管事显然更为听从隋唐的话,但他其实并非是隋家的老人。
魏叔是隋和母亲带到隋家来的,临终前她怕隋和年幼,孤身一人,在隋家会受到苛待,让隋父留下魏叔当隋家的管事。如今十几年过去,这样的费心绸缪也终究敌不过有心之辈,顺水推舟。
骆宸能够明白,隋唐给魏叔制造的借口,或者说幻觉,无外乎是他作为隋和的兄长,隋家真正的继承人,魏叔只有听他的话,才能让隋和在家中过得更好。
……这种想法,太可笑了。
若是真正想要保护的人,如何能够假以他人之手?期待别人的善良,那永远都不值得期待。
——你想决定,最后收到的礼物吗?/微笑
见没有回复,那边慢条斯理地输入,追加上了这条消息。骆宸看得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你什么都不能决定,除非我愿意。对方仍在戏弄猫狗般地炫耀他对隋和的掌控力,这让骆宸难免愈发感到,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来,隋唐一直都在试图激怒他。
事实上,他的确被激怒了。
在隋家二楼,被彻底激怒的那个瞬间,骆宸几乎想撕毁所有,他想教训隋唐,想破坏掉全部的规则,更想将一切推翻又重来。
隋唐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可以让人按着他的意图来行事?只不过是虚长了几岁,又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人生是太过顺利了吧,就敢产生些了不得的错觉?
这愤怒来得极快极激烈,亦极短暂,片刻之后骆宸便消弭了它,但它并非没有存在过。
其实骆宸比别人更清楚,他思考的方式总是颇为偏激。一方面,很多时候,他完全知道自己当下反应过度,但另一方面,情绪到来以后,他并不能很好地自控。
那些情绪始终还是会影响到他。
在一个教养良好的家庭氛围里长大,骆宸从中完整地习得了一套Jing英自我评价的社会准则,所以他早就比任何人都更为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危险,与不合时宜。
但,这又确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他无时无刻不感到警钟狂鸣,但从本心来说,他一点也不在乎,最多只是有些许好奇,他到底还能维持这份虚假的平静多久。
在骆宸看来,隋唐就像是一只披着张人皮的野兽,那张斯文的假面分明与他自身格格不入。但无关紧要,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在乎,世人只不过是要一张假皮,他已经给出来了,足够了。
或许骆宸该对自己承认,对方自由得未免太过碍眼了。
有关辛羽的那本全黑色的书,里面有一页,只写下了短短几行字,像残破的诗,又像坍塌的废墟中仅存的文字,在飞扬的尘土中,零稀散落。骆宸看了一遍,便记住了,或许是因为,他也是碎的。
『我时常感到自己像是丧尸片里那些行走的腐rou
在黑暗或者服饰的遮掩下
在人们的注意力尚未真正凝视我的情况下
假意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我时刻期待着被发现我的破碎
以便我终于可以辩解和宣称:
我只是团rou
而非如你所期望的那样
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