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反将一军,神色又愉悦起来,冷笑道:“‘有娘生没娘养’,你骂得好啊,真会骂。金凌今天被人这么戳脊梁骨,全是拜你所赐。你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发过的誓,可你别忘了,他父母怎么死的!”
蓝思追一边念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看金凌的反应,看他似乎情绪还算平静,才放心地继续读。
——魏无羡猛地抬头:“我没忘!我只是……”
——“只是”后面,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金凌抿了抿嘴,神情晦涩。
蓝思追读得愈发心惊胆战,既是为书里的魏无羡,也是为书外坐在自己身边的金凌。
蓝景仪道:“大小姐你——”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近,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金凌在外喊:“舅舅!”
金凌浑身的紧绷忽地一泄,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是,我就这么傻,我舅舅这个反应了我还相信他不是魏婴,还想方设法放他逃走——还骗了我舅舅!”
蓝思追悄悄松了口气,心如明镜:只怕对那时的金凌来说,这个“莫玄羽”究竟是谁其实不重要,只是因为他在石堡中出手相救、真心维护,心里便已经颇有些信赖感念,所以才设法搭救。
当然,想归想,他绝不会将这话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免得戳穿了金凌的心思,引他着恼。
金凌踩进房里,踩着点子信口胡说,编了一通发现温宁行踪的瞎话,加上魏无羡本人的配合,便成功骗过江澄,让他信以为真。
——江澄拿鞭子指他道:“怎样?他再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当年他没灭成,很好!今天我就亲自灭了他。我这就去把他烧了,挫骨扬灰撒在你面前!”
他对温宁如此憎恨,本该引起坐在后排的众人思索议论,然而这时候,彼处方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温情与聂明玦对峙正凶,余人的注意力也都有至少大半投在了他们两人身上,便几乎纷纷错过了这一节。
唯有魏无羡,虽然碍于气氛不太好插话,却默默留了心,暗自思忖:温情、温宁当初救过我和江澄,他就是一直昏迷,对这件事没有感觉,也不知道金丹之事,单单对温宁送还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遗体,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温宁又是怎么死的?怎么会变成我手下的凶尸?后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师姐和金子轩,又……
这件事情,哪怕只是升起一个念头,他都觉得心中大恸,居然不敢再深入一星半点。
正在这时,温、聂两人之间浓厚的火药味恰好是一缓后又要再起,他索性飞快开口打断:“停停停,这么吵下去还听不听小朋友念书了?况且聂宗主,温情她虽然没说,但也不是真的不作为啊?”
既是打断两人对峙,也是趁机分散自己的心神。
横竖有些东西,他半点也不想现在便探究它是怎么成真的。
江澄拿紫电捆了人,一番威胁后摔门而走,去追那不存在的温宁了。金凌诓走了江澄,转头便将留守的江氏门生支得七零八落,放开魏无羡,和他一同蹑手蹑脚翻窗翻墙,远远逃出了客店。
蓝景仪道:“大小姐你放走魏前辈就放了,自己跟着跑做什么?”
金凌道:“我不跑等死啊?!!”
这话说得夸张了些,但江澄又不是傻子,一旦到了地方没找到温宁,就是当时没想到被骗,等回了客店,发现人不见了,哪里还能猜不到金凌是故意诓他?又怎么可能和风细雨地翻篇儿?
蓝景仪道:“可是江宗主也不见得会把你怎么样啊,他又不能把那些毒辣的手段用到你身上!”
金凌脸色发黑:“蓝景仪你能不能闭嘴!”
蓝思追道:“景仪,不可……妄议他人。”
他其实已经差不多放弃去阻止蓝景仪犯家规了,但江澄毕竟是金凌的嫡亲舅舅,说得太过分总是不好。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时差点没分清对方犯的究竟是“不可背后与人是非”还是“不可妄议他人”。
——奔入一片树林,魏无羡听到身后异样声响,回头一看,肝胆俱裂:“它怎么也跟着?!你叫它走开!”
这时,后排聂、温两人的冲突堪堪落幕,众人的注意力刚刚全数回到这书上,没想到恰好迎来这么一句话,魏无羡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道:“这书真的和我没仇?”
——金凌两声短哨,黑鬃灵犬哈哈地吐着长舌,呜呜低叫……他轻蔑地道:“真没出息。仙子从来不咬人的,不过是样子凶猛罢了。这是受过严训的灵犬,只撕咬邪祟。你当它是普通的狗么?”
魏无羡道:“江澄,你看你把大外甥带的!居然给狗取这种名字!”
江澄理直气壮道:“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
蓝景仪喃喃道:“原来那肥狗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好像能理解一点了……”
——金凌理直气壮道:“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它小时候叫小仙子,长大了我总不能也这么叫。”
蓝景仪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