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冬天远比秦国寒冷,嬴稷冻得皲裂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斧头,原本母亲和葵姑她们是绝不让他做这些的,只是身为唯一的男丁,这些粗活怎么能假手于人。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面,而是想方设法回秦国,夺回自己属于自己的东西。”萧条的庭院中突然响起空灵的女声,嬴稷手下的动作丝毫不乱,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真是可怜啊,曾经养尊处优的秦国公子被圈禁在这方寸之地,做着这粗鄙之事,这样大的落差,你真的不难受吗?”
嬴稷有条不紊地劈开一根又一根木材:“你很闲吗?”上一次见她,她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翘首以盼,恨不得一睁眼就能再见她一次,他盼了很久,春去秋来,她在没有出现,后来父王去世,他和母亲被送到燕国为质,他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期盼,甚至祈祷她不要再出现,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到他如今这副落魄模样。
可惜事与愿违,她再次出现了,在他跌入谷底的时候,还在他周围呆了将近月余,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所有的仙子都如神话传说中那般美丽又善良的,比如眼前这位,似乎有些,恶劣。
“珠子我已经还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嬴稷刚开始还有些失望,到后来也只觉得自己有些矫情,都到如今这地步了,他还能期望些什么呢?
阿秋冷哼一声:“你欠我的,岂是一颗破珠子能还清的,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嫌弃起我了,没见识的小子,我虽然不闲,但架不住我的时间多呀,你以为跟你们凡人似的,短短几十年,转瞬即逝,什么都做不了。”
嬴稷的手一顿,抬头看着阿秋娇艳如少女的容颜,时间确实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曾经他张口就叫姐姐的人,如今瞧着比他还要年轻,以后,他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阿秋看着嬴稷黯淡的神色,突然有些心虚,她这段时间没少打击他,尖酸刻薄到连她自己都怀疑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上次单独和润玉见了一面,却不小心激发了她的心魔,她整个人都不太得劲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溜下凡间,好好观察观察嬴稷“特例”。
可这一个月观察下来,发现嬴稷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最多比别人倒霉了点,这让她对自己的推断产生了怀疑。
阿秋眨巴眨巴眼睛,蹲了下来:“其实,我可以帮你的,看在我们两个还有几分交情的份儿上。”她难得好心,希望嬴稷这小子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嬴稷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必了,不劳您费心了,万般皆是命,即便是神,也不能逆天而为。”以天为依靠的神,应该不起承受得起逆天的后果吧,他不能任由她的一时兴起。
阿秋不屑地撇撇嘴:“天道那个老眼昏花的,已经不管事很久了……”若是它真的有用,也轮不到她拼了命地上天。
“你还是太天真了,等着吧,总有你求着我逆天改命的一天。”
阿秋一语成谶,漫天火光中,嬴稷衣衫凌乱地伏在阿秋脚下:“求您,救救母亲和葵姑!”青年曾经刚直不屈的脊梁在此刻弯曲出无比柔软的弧度,阿秋蹲身抬起他的下巴:“告诉我,你还信命吗?”
熊熊燃烧的烈火倒映在阿秋的眼珠,将她的眼珠染出几分鲜红,平添了几分妖异,嬴稷发现了一样,但形式紧迫,容不得他多想:“我不信,我不信命。”
阿秋满意一笑,抬手间便扑灭了大火,嬴稷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得动都不敢动,接着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瞳孔放大,心跳如雷。
阿秋往他嘴里吹了几口气后便毫不犹豫地抽离,拍了拍嬴稷的脸颊,笑得像个调戏良家妇女得逞的纨绔子弟:“乖孩子,这可是好东西,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哦。”
嬴稷还未回过神来,阿秋便化作一阵轻风消散,嬴稷怔怔地抚上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淡淡的莲花香在口中蔓延开来,舌尖上似乎还萦绕着丝丝甜意,他刚刚好像碰到她的舌尖了,全身顿时如同火烧一般,嬴稷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一抹幽幽的蓝光闪过,他定睛一看,真是自己一直呆在身边的,她的珠子。
动作迅速地将母亲和葵姑救出,她们两毫发无伤,嬴稷彻底放松下来,还好有她在,
摸了摸贴身放好的珠子,嬴稷嘴角上扬,她把珠子留下,是当做信物的意思罢,他和她,他们两个人的信物,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充满干劲,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会再见。
嬴稷没有想到,他一直期盼的再见,直到五十年后都没能实现,五十年,足够把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磋磨成白发苍苍的老者,纵使他自而立之年起便不断寻找长生之法,依然没能敌过时间,即使无情的岁月已经给了他优待,让他比一般人多活了三十年,可是这多出来的三十年,还是没能等到她。
再又一次连续几天几夜的昏迷之后,嬴稷睁开了眼,甚至坐了起来,比起以往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