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人都具有某种特质,他们身上有大海或天空,莽原,沙漠那样无法掌控的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特质,但拖泥带水的人是注定死亡的。我只是很向往那种特质,那样的自由和狂妄。
?
但诡异的是,我没在活人身上发现的特质,竟然在一具骷髅上知觉到了。
?
特别是它坐在我面前,递给我一个脏兮兮的酒瓶子的时候。
?
【年轻人,不要借酒消愁。】他以告诫的口吻对我说,【酒是用来纵情狂饮的,不是倒在伤口上清洗愁绪的。】
?
我不耐烦地嗤了一声,一把夺过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费力咽了下去,狠狠一擦嘴角,【非常感谢,但是我想骷髅并不能喝酒,您没有发言权,先生。】
?
【嘿,女孩!你就不能不这样直戳我的伤口吗?】他伸出嘎嘣作响的枯手,力劲出乎想象得大,从我手中拽回了酒瓶,却对酒瓶遗憾地凝视着。他悠长地叹了口气,【生与死是如此的泾渭分明,就像酒鬼和神父一样。】
?
他岿然不动,只把酒瓶又递回给我,【请吧美人,毕竟我再也不能欣赏她的美了。】
?
我接过酒瓶,昏头花眼地斜眼看着他,【这就是所谓的绅士风度?管一个孤儿叫美人,还毫无节制地灌她酒?瘸子先生,我严肃地怀疑您的目的相当不单纯……】Shit,已经有两个骷髅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我肯定是醉了,醉的还不轻。
?
【玛丽我亲爱的,我不否认我的好奇心,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有人在我面前愁眉苦脸。瞧瞧你那张苦瓜脸,怨气十足。小姐我告诉你怨妇是很可怕的……】
?
他妈的这个骷髅怎么这么唠叨!
?
我大着舌头打断他【苦瓜脸?我那叫面无表情。先生,你的判断力是随你的智商去了地府还是一贯如此?】嘴已经没有知觉了,我猜它一定肿成了香肠。
?
眼皮越来越沉,眼珠一个劲的往上翻,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朦朦胧胧。我眼皮一忽悠,就这样彻底睡了过去。
?
我最后一句话很轻,不知道是说给谁的【死了不也很好?】
?
不,死了不好。
?
不过你会怀疑这点,特别是当你发现醒来时被埋进chaoshi的坟墓里,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面,一转头你就会看到某种不知名小生物从鼻尖爬过时,一种熟悉的感觉会涌上你的心头。就像你解了一半卡在那的高数题或者是永不上升的薪金。
?
没错,就是生无可恋。
?
从前我看小说或是电影总会为里面人物的迟钝扼腕,现在我总算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
因为我也僵直了好久来确定这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或者延迟相信的时间。而罪魁祸首正在我眼前无所事事地把玩一个空酒瓶,见我醒了还给了我一个骷髅的微笑——尽管在我看来区别并不大,都是张个嘴而已。
?
【卡lun!】我暴躁的大吼,血ye先发凉后发热,先倒流后加速前进。我脑子被愤怒充满,休想逃跑,你这个可恶的骷髅!
?
原本就松软的土块四散飞开,劈头盖脸地带着我的愤怒砸向那个骷髅,他就这么直直被我埋在了土堆里,哼都没法哼一声。
?
我还不解气,直接腾起一块墓碑狠狠摞在土堆的顶端,就像镇压孙猴子一样报复着卡lun。
?
这是我昨晚的住宿费,我恶狠狠地想,朝着土堆傲慢地抬起了我的下巴,双手抱在胸口,也斜着眼瞥了他一眼。
?
然后我意识到了身体的不同,就像泡澡久了,浑身都是松脆的,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流动着。
?
我盯着自己的手,尝试着浮起刚刚砸到卡lun身上的墓碑。
?
它悬了起来,毫不吃力。
?
一惊之下我收回了手,墓碑bang的一声又砸了下去。
?
……刚好又砸在了卡lun身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