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曲儿小,腔儿大,一生只能听两回。
红衣翻翩与子携,白衣当头与世绝。
吹腔儿的老者,走在棺材的最前头领着路。
举白幡的壮年,跟在棺材的最后面哭着丧。
白色的纸钱随风飘扬,出殡的家属,腰间都系着一根白条。
与以往的出殡不同,抬棺的人数明显减少了两人。
张余一若有所思,在他转身的同时,他看到李不言正一脸惊愕的,站在通往招待所的主路上。
“挡路了。”
张余一快步走到李不言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了一棵桃树的下面。看着那只修长纤细的玉手,李不言这才缓过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看到棺材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棺材的上面,坐着一名穿着寿衣的老太太。
李不言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出殡的队伍快要来到他们的面前。这时,张余一突然轻声道:
“闭上眼睛。”
李不言快速的闭上了眼睛,等棺材经过他们的身边时,他明显的感受到一股Yin寒之气直入他的骨髓。
“可以睁开眼睛了。”张余一道。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李不言疑惑道。
“避煞。”张余一淡淡地道。
出殡的队伍已经走远,张余一提着红木箱子,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李不言见小道士又跑没影了,连忙追到了他的身边道:
“小道士,你跟着出殡的队伍做什么?”
“看是不是土葬。”张余一道。
“万一是土葬呢?”李不言道。
“子时,必起尸。”张余一道。
李不言诧异的看着张余一,他以为眼前的青年在开玩笑,但是当他看到青年紧握的拳头后,他知道青年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
“现在都是火化制度,这些村民胆子还真大,他们就不怕被举报吗?”李不言道。
“没人会举报。”张余一道。
李不言哑然,因为现在偏远农村,确实还有这种偷偷土葬的情况。
出殡的队伍继续前行,奇怪的是一路上,除了他们以外,再也没有看到其他过路的村民,就连散养的家禽也不见了踪影。
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土路,直到来到一条浑浊不堪的小河前,出殡的队伍才停了下来。
小河上架着一座石桥,石桥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1960。
“出事了。”
张余一蹲下 身子,打开木箱,然后从里面取出三清铃后,便站起身子看向了那座石桥。
李不言顺着张余一的目光看去,只见石桥的阶梯上,那六名抬棺的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吹腔儿的老者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吹唢呐,却发现唢呐的腔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抬棺人的双腿抖如筛糠,终于有人撑不住,双膝直直地跪在石阶上。紧接着棺材板向后划去,眼看棺材就要落在地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粗糙的大手抵在了棺材的后板。
“柱子你怎么办事的!”举白幡的壮年,一手抵着棺材,另一只手握着白幡,恶狠狠的看着柱子道。
“二狗哥,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抓在了我的脚踝上!”柱子连忙从石阶上爬起来,双手撑在棺材上道。
“别瞎说,快走!”那名叫做二狗的壮汉道。
抬棺者,最忌讳的就是在抬棺的过程中,棺材落地。因为棺材中途落地,逝者的灵魂就会落在落地的地方,进不了墓xue。
“各位官老爷,这些纸钱都是孝敬你们的,莫要拦路,莫要拦路!”
出殡的队伍中,开始有人不停的向空中抛纸钱。然而这些纸钱却没有落在石桥上,而是被一阵Yin风吹进了小河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苍白,纸钱不收,就意味着这路是走不通了。
清脆的铃声震的人心中一紧,紧接着,就听见清冷的声音,从出殡队伍的后面传了过来。
“斩五声,应五声,五显威灵伴我行。斩六声,应六声,六丁六甲除恶灵。”
一阵狂风袭来,所有抬棺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了很多。唢呐声再次响起,出殡的队伍终于从石桥上走了下来。
李不言看得呆若木鸡,夜晚撞到脏东西还能说得过去,但是大白天居然也能撞见,这村子是有多邪!
“走吧。”张余一道。
“哦.....好的。”李不言道。
李不言其实心存疑惑,那些出殡的人明明知道他们跟在后面,却没有一人回头看去。张余一像是看出了李不言的心思,解释道:
“出殡不能回头看,不能走回头路,否则会家宅不安。”
“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李不言道。
“可以。”张余一道。
两人走上石桥,李不言看了看河中的纸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