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们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六岁。
从秦怡家回来后魏泽泱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魏父魏母正在为晚上的慈善晚会做准备,听见管家说少爷又不见了,自然而然地对一旁帮忙熨衣服的木槿道:
"木槿,去把小泽找出来。"
"好的,阿姨。"
木槿将手里的衣服交给女仆,平静地退出门外开始寻找魏泽泱。
这时他们还住在魏家主宅,三层楼,分前楼后楼。魏泽泱住在后楼第二层朝阳的房间,木槿却晓得自己这个弟弟是最不喜欢这个房间的,因为阳光刺眼不好睡懒觉。绕下楼梯,木槿从厨房摸出一盒冰淇淋出门去后院花园,轻车熟路地路过三棵树找到那棵最粗壮结实的皂荚树,他一脸好笑地仰头看弟弟:
"又爬树呀?小泽真的好喜欢这颗树哦。"
树上的小孩儿卡在枝桠间,愤愤地盯着远处又垂头看看他的哥哥,不情不愿地喊他:"……哥!你怎么来了!"
"我呀?"木槿笑笑,伸手触摸粗糙的树皮,没说是魏父魏母让他来抓人的,扬扬手里的哈根达斯,道:"阿姨把最后一盒冰淇淋奖励给我了!所以哥哥想来和小泽分享!"
枝桠间树叶簌簌作响,掩在枝叶间栖息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树上的小孩明显动容了,但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快妥协,摇晃着小腿,道:"我才不喜欢冰淇淋呢!哥哥多大了还喜欢冰淇淋!"
"哎呀,可是昨天不知道是谁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买了两个甜筒全部吃光了!
半句话被堵在嘴里,腾的一声从树上跳下来的少年涨红了白净的脸捂住哥哥嘴,急忙道:"哥!说好不说出来的!"
少年虽然比他小两岁,但却高上一个头,配上这傻傻的表情真的相当可爱。
木槿莞尔,揭开冰淇淋盖拿出勺子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喂进弟弟嘴里,满意地看着这只小猴子安分下来。只瞧魏泽泱悻悻地收回手,自暴自弃地一屁股盘腿坐地,道:
"好啦!我就是生气你为什么要为秦怡穿鞋嘛!"
"秦小姐的腿不方便呀,哥哥只是帮忙不是吗?"木槿拿着冰淇淋也蹲下身来,歪头看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啦,小泽天天就知道生气。"
"没有!"魏泽泱一骨碌坐正,握着哥哥的手又挖了一大勺冰淇淋进嘴,像是嚼rou似的故意吧唧嘴,不满道:"我学马术掉下来的时候,哥哥你也没帮我穿过鞋!"
"……你受伤的时候我在学校!"木槿哭笑不得,实在没想清楚这个弟弟如此孩子气,连这个也要攀比,一如既往地哄他:"那待会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帮你好不好?帮你穿鞋啦。"
"不是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干嘛要你穿鞋!"魏泽泱焦躁地揉乱自己的卷毛,盯着木槿的脸认真道:"你是我哥哥!不需要做这些事!"
木槿怔怔然。这句话像是击中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无穷的暖意弥漫心间贯穿全身。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养子、是仆人,包括他自己,但只有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弟弟说——
你是哥哥。
木槿慌乱地埋下头,似乎是蹲久了脑袋有些发晕,此时脸也烫的厉害,脚像是踩在棉花上飘飘然。他连忙把冰淇淋塞进弟弟手里,急于求证一般道:
"可、可是……我不是你亲哥哥…"
"那又怎样?"魏泽泱皱皱眉,就像木槿乐意将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分享给他,他也乐意与哥哥共享一份美食,甚至全部给他。
魏泽泱用力地挖了一大勺冰淇淋,一口气塞进哥哥嘴里,道:
"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哥哥!比老爸老妈还喜欢!"
木槿被喜欢二字搅得心思不宁,脸红的出汗,眼睛也shi漉漉地酸涩,他下意识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冰淇淋盒,只稍微舔了两口便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这么多。魏泽泱哦了一声,收回手快乐地啊呜一口吃光。
韶光悠悠,日光弹指过。
那年他们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
“哎!泽泱!你哥来了!”
投中一个三分,队友朝一旁Yin凉地努努嘴,魏泽泱掀起宽松的队服擦去下巴的汗,喜出望外地望去——
木槿怀里抱着几瓶冰水朝他招手。
“哥!”
魏泽泱冲队友摆摆手示意自己先下场,大步跑过去惊喜道:“哥!你怎么来高一部了?”
与只穿无袖队服的魏泽泱不同,木槿还老老实实地套着秋季校服外套,蓝白相间宽松校服套在他清瘦的身体,洁白的领口衬着木槿淡粉的肤色显得非常秀气。木槿将运动饮料放在旁边的长椅上,踮脚用袖口擦去弟弟额前的汗珠,道:
“班主任让我来做学习指导,中午过来调麦改稿子。倒是你,又在打篮球了……下午不会困吗?”
“嘿嘿,我知道是你来嘛,你说话我怎么可能困!”魏泽泱贴心地半屈膝让木槿替他擦汗,鼻尖嗅着哥哥独有的馨香,满足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