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赤脱离洛扶桑的身体后原主离开两眼一翻失去意识，与此同时灵锁也在开始裂纹密布，只剩背上的两条还算稳固。吊在空中的洛扶桑看上去像是冬日间挂起的风干的衣物——寒气缭绕，即便偶尔随风晃荡也无丝毫生机。
当务之急是保证他不死。
好在鲛人一族Jing通治愈之术，所以救人一事虽然急需完成却并不棘手。
对叶复礼来说真正麻烦的是尹洵。
看向对方，想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些东西却无功而返，对方平静得很快。与他眼神相撞，虽然尹洵面上坦然但叶复礼并未掩饰自己眼中探究的意味。
“苏赤这边算是告一段落了，”不曾做什么大动作，只眼神示意叶复礼看向半死不活的洛扶桑，“他怎么样，有救么？”
“有，死不了，”看尹洵点头两个人便一前一后走进身后狭长低矮的甬/道，他动作不紧不慢，也不知道是环境制约还是心中另有想法，“前提是我们动作快些。”
“不急，这离出口没多远。”
“原来不是因为他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会把没价值的人弃如敝履的类型么？”
“你不是？”
尹洵不置可否，低低笑了一声:“他嘛……倒还有些用处，当然，得他活着才行。”
“你打算怎么做，拿他当人证？”
“这也是个用处，不过只他一个人不够，在这种事上，说辞再怎么有利都太过单薄，”尹洵走在前面，话中带了些笑意，“不过以后要是别无他法了，倒也可以在他这儿多花些功夫……”
“所以？”
“我想从他那儿再了解了解漓苌的事。”
叶复礼一愣:“你是觉得祭司在她的事情上有隐瞒。”
“审讯问话一类的，向来是说出来的有待考量，烂在肚子里的生死攸关。虽说以祭司当时的情况说出来的不会全是假话，但和白茗相比漓苌的信息实在太模糊了一点儿，不弄清楚恐有后患。”
“太谨慎折寿。”
“生活所迫。”
聊天氛围轻松，对话的两个人却没一个真的心情愉快。调侃归调侃，叶复礼已经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尹洵的信息量并不对等，除去信息网的因素，两个人在经验和敏锐程度上有本质区别。他要说开了，自己不至于跟不上他的想法，但他要不说，自己就会相当被动。
两个人在沉默中走完了出地牢最后一段路。
眯着眼适应光线的同时，叶复礼揉了几下自己的脖子:“我去看看克己。”
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被尹洵拽住，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叶复礼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懂。
洛扶桑的问题他心里有数，也不麻烦，一句话就能解决。此刻他该做的应是去寻青赐，涉及祭司供词、下场也顶多是亲王与她恩怨得了，除此之外怕还是会提些不方便外泄的内容。
按理说，他主动离开并无不妥。
“你就不打算问我些什么？”尹洵松开手，偏着头看他。
“我问你就答？”
“自然。”
叶复礼知道他还有自己的打算，但这种机会难得，他确实是想知道一些东西，大多东西他都可以靠妖族情报网获得，但有的信息他只能在尹洵这儿获取:“那就……聊聊苏赤怎么样？”
“可以。不过苏赤向来神秘，关于他的消息我知道的不算太多。”
“妖族知道的未必比你多，再说了，有总比没有强，”尹洵点点头，慢悠悠地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很有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师弟刚醒，说话悠着点儿。”
“知道，我是他亲师兄，”叶复礼扬了扬嘴角，拍拍尹洵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表情与尹洵说谎时有八分相似，“心里有数，别担心。”
尹洵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那表情他自己熟得很，心中不安更盛，但那是叶复礼，也不至失了分寸。
整理心情后转身往不远处的书房走去，青赐等在里面，香炉已经没了温度，桌上的茶杯里也只剩些茶叶渣，大抵是有段时间没添过茶水了。
对方抬头看他，却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祭司认了。”
青赐脸色剧变，缩进袖子的手微微颤抖，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可真正等到了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说实在的，尹洵也很好奇青赐要如何面对这个结果，更不知道他此刻会怀着怎样的心情。他看见青赐侧过身子，对着虚空露出个半哭半笑的表情:“……我绝不会放过她。”
“她已经死了。”
长久的沉默后青赐的声音中带上丝不可置信，说不准那里面有没有怒火，但尹洵觉得是有的。他没看青赐，所以那点怒气就如同他长久以来的执念一般，声势浩大、满腔仇苦，最后却只能一头撞进空气里:“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