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几乎被黑色填满,尹洵皱着眉,的视线一刻不离叶复礼——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你在担心?”
闻言看向巽子需身边的少年,对方很体贴地重复了一遍,尹洵和他对视了一段时间,难得的感到心烦意乱:“是挺担心的,怎么?”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因为你的手?”
“这个嘛,不全是……”尹洵看向巽子需,对方立刻避开他的眼神偏头看其他地方,这孩子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让他去是有些危险,不过我相信他的判断,况且……为了他的安全我也是留了后手的。”
“那为什么要担心?”
初见就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些矛盾儿统一的特质,如今看来少年老成不假,未经人情也不假——这问题硬要解释的话还真说不清楚。尹洵看了看天空中越来越多的黑影,温吞着割开手心的旧伤口,思虑再三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因为他很重要。”
解睚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可没让你学我割手,巽子需不会开心的,”尹洵写完一两张符纸后光线已经非常差,“我能这么做,是因为我和他说过了,而他也选择相信我的判断。”
解睚觉得自己似乎模糊地明白了什么。
巽子需拍了拍解睚的头,心里有些怅然——这孩子已经很少向自己表现这一面了。
黑影聚满天空,三个人各怀心思陷入沉默。
“外面那些是鬼?”巽子需猛地意识到什么,看着外面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尹洵也不意外他能猜到这点,很坦然地点点头:“嗯,它们被留在长生灯里很久了。”
有些无力地笑了笑:“长生灯……”
“是啊,长生,其实也不算骗你们,”短刀刺过符箓,沾了血的刀锋反射着森然的光,“御风。”
短刀罩上层荧光直往那黑色窜去,眼前的水花都还未落下就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恸哭——遮天蔽日的黑色开始燃烧,满耳都是鬼哭狼嚎却不见有逃出那片区域的,乐声转向激昂,这次连嚎哭的声音都低下去了。
寂静中的火焰像是某种寄生植物,繁茂之时被寄生的死物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火光衬得破败更加破败,然而那纯白的人影还是没有出现。
尹洵呼出口气,说话像是咬了下后槽牙:“麻烦。”
“你要想救洛扶桑,现在这样已经够了吧?”巽子需也说不好这一把火烧了是解脱还是终结,同样的处境他不会做同样的选择,但也没有责怪尹洵的意思。
“毕竟三司的人都在,他们不是摆设,祭司要是不点头这人我们带不走,”动了气的尹洵就是把染血的刀,只是声冷笑也让人寒毛倒立,“原本我还觉得可以友好些解决的,不过这位要是面都不打算露的话……那干脆就别谈了。”
那些已经化鬼了的好歹是鲛人宗祖,时间久了神智都回得七七八八,鬼只要是有神智,动起手来就难免会有负担。所以两边其实都在赌——她赌我不会动手,我赌她让步妥协,说到底是谁更没负罪感谁就赢了。
既然谁都没赌对,那就只能看看谁疯得比较厉害了。
在这方面他很有自信。
血咒也好,五杀咒也好,死了一半不要紧那就全部杀了,就不信逼不出人来。
“宋疏涟你冷静一点!”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用的名字?”尹洵试图去拂掉巽子需的手,但并没有成功,“放手。”
“你连我的手都扒不开了。”不得不说尹洵那种不顾一切的疯劲儿很吓人,但巽子需可以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几乎没什么温度,“你这么强撑着,就算把人逼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得了吧巽子需,你只是不想我动他们。”
“是……我是这么想的,可你撑不住了也是事实。”
两个人僵持不下间解睚忽然窜出去:“只用把人逼出来就好了吧?”
他就着残垣断壁动得飞快,巽子需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被尹洵扣住手腕,一个停顿解睚就已经窜进神祠。
白雾升腾。
那是酸ye腐蚀的象征。
.
酸雾升腾的几秒仿佛是抽走了空气,除了几乎停拍的心跳巽子需什么都听不到。
白色的人影避着那银鱼一样的水球跃出神祠屋顶时哽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呼出来,几乎是同时尹洵从喉咙里发出阵含糊的笑。
巽子需听得脑子一炸。
对方长出了一口气,一手把血往身上蹭,另一手把符纸往衣襟里塞。
“你为什么要救洛扶桑?”
“这其中有很多牵扯说不清楚……”尹洵没看他,也不知道他这停顿是在思考还是怎么,“简单来说是因为他知道三百年前的一些事情,姑且还算有用,所以就是他想同归于尽也不能由着他,何况他这单纯就是送死。”
说不清的地方倒未必是说不清,大抵是觉得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