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装作勇敢,我们追逐死神,为了取得智慧,我们重组谎言,为了掩盖虚伪,我们报以缄默,我们低下头躲闪一切,因为我们正是躲在生活背后的窃贼。
——题记
在四岁那个飘着雪的耶诞节,洛拉第一次独自走出了那个破败的小巷,那个藏着他破败的家和虚弱的父亲的小巷。
他裹着件打着补丁的成人式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那条坑坑洼洼的chaoshi小路上,像个破烂的大钟般在狭窄的墙缝之间乱撞,在黑暗里一路磕磕碰碰,直到走入巷子尽头的蒲公英广场。
灯火辉煌的蒲公英广场,庆贺着耶诞节的蒲公英广场,它被无数衣着亮丽的人和四散的笑声充斥,如同飘浮于贫穷与苦难之上的无忧岛,用一圈又一圈金色的、明亮的灯光割裂开叹息、挣扎、泪水,还有那些鼠灰的、藏满蜘蛛网,也像蜘蛛网一样交错在它这颗宝石周围的巷子,和巷子里老鼠一样卑贱的生命。
于是卑贱的人便穿着沾满污渍的衬衫,坐在房间里,透过漏风的窗户看向璀璨的蒲公英广场,看向蒲公英广场贩卖的食物,看向蒲公英广场绽开的笑颜,看向蒲公英广场缤纷的烟花,还看向一同被烟花照亮的那张属于自己的脸,被岁月磨尖下巴,抹去生气,揉皱眉目的那张脸,那张老鼠的脸。他们永远只是观望,隔着无数同样破旧的窗户和破落的人观望,却不会试图走向这个广场,正如他们不会试图走向光芒一样。
因为他们是老鼠一样卑贱的生命,一生生活在Yin沟里的生命,无法称之为人的生命。
可尽管如此,巷子中年幼的孩子却仍旧天真地渴望温暖的光与更多的希望,因此洛拉攥紧手中小小的银币,这银币被他在Yin暗巷子里的地缝中找到,可以买一天的面包条或是三颗白软的牛nai糖,走进了蒲公英广场。
在一串串蓝色绿色红色黄的的小灯下,他东躲西藏,于人们鄙夷的眼神里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黑色的灰尘,然后继续跑向广场正中的许愿池。
那个许愿池有着一位双手伸向天空祈祷的美丽少女雕像和几只点缀在池边的小天使雕像,在一盏浅金的悬浮灯下,许愿池里的银币闪着柔和的光,看上去好像星星潜在水底。它看上去那么美好,那么纯洁,纯洁地连它旁边的告示牌上所写的那句“投下一枚硬币,向上帝祈祷,你的愿望便会实现”都是真的。
所以洛拉松开了攥紧银币的手,他把银币抛向波光粼粼的池子,然后许下了愿望。他许愿,许愿薄荷的味道从他身上消失。
这薄荷味出现在两个月前,那时他忽然在家里昏倒了,醒来后身上便多了这薄荷味,他的父亲告诉他这是信息素的味道,而发出这味道的他是个Omega。他不知道Omega是什么,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味道让他那个父亲哭红了眼睛,他的父亲一边哭,一边说他只有瞒下去,把你是个Omega的事情瞒下去,谁也不准说。他的父亲这么告诉他,然后拿着许许多多的牛nai味的水,那些用他们一个月装零件的工钱换来的水,倒在他的身上。这些水似乎把他身上的薄荷味掩盖了,因为附近的邻居都纷纷向他的父亲夸赞他,他们说,瞧啊,这个牛nai味的Alpha,他是个真正的Alpha,强有力的Alpha,不会被该死的**期限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Alpha。不像我们,不像Omega和Beta,只能在这个巷子里。而他的父亲谦逊地朝他们微笑着,接受着那些羡艳的目光,然后转头买更多更多的牛nai水,再一遍又一遍地浇在他的身上。你是个Alpha,有着牛nai味信息素的Alpha,他的父亲紧紧抓住想要逃跑的他,这样喃喃自语道,紧接着浇上一瓶新的牛nai味的水。这味道让他感觉很难受,因此他忍不住抬头,想避开这水。可他的父亲按着他,说,你身上不能有那么恶心的薄荷味。
恶心的薄荷味,他僵住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身上传来的和阳台上的野草一样的味道是那么的令人厌恶,厌恶到让他的父亲不惜花大把的钱用他最讨厌的牛nai味来冲淡这味道。这就像驱除垃圾一样,驱除那些腐败的、臭气熏天的垃圾一样,他想,因为这想法,他隐约开始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真的腐败掉了,他们散发出恶心的薄荷味,所以才让他的父亲如此绝望如此悲伤,才让他们必须在这个小巷和污泥和蟑螂和一切腐朽的东西一起烂下去。
要是这薄荷味消失就好了,然后换成什么别的味道吧,无论是牛nai味还是别的什么味都好,只要不是薄荷味,不是那不幸的惹人厌恶的薄荷味。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开始有了这么个强烈的愿望,于是他从四岁的那个耶诞节开始,每一年都像那个闪闪发光的池子里投下一枚银币。让我的愿望成真吧,孩子在浅金的灯光中虔诚地低下头,我会每天都认真向上帝祈祷,我会认真地做每一次的祷告。
可愿望池上的少女雕像只是柔和地微笑,注视着他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大衣低着头走入人群,却从不施以援手。
就这样,他带着他那永远固执地附着在他身上的薄荷味长到六岁,来到了这个城市里的一所公共小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