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顾莫言打了地铺睡在沈归宁身边。听着沈归宁呼吸匀称了,偷偷潜出了里屋。
东哥在鹰架上打着盹,睁眼看了看他,又闭上了眼。
他一路摸到了院中。沈三正在夹竹桃树下等着他。
因沈归宁的耳朵灵、睡眠浅,沈三的声音放得很低:“东西,在他身上吗?”
顾莫言摇摇头。
“看来,东西已经还到沈醉手里。如今,沈归宁已经不再信我,你好好服侍他。三日后,祠堂祭祀,上告宗亲,他便是沈家的少主。盯着他,迟早会看到血灵珠。”
顾莫言正准备点头,沈归宁的房间响起了些许响动。沈三迅速地消失了踪影。顾莫言也连忙猫腰潜回主屋。
“放,放过他……”顾莫言听沈归宁辗转难安,不知在呢喃什么,连忙竖起耳朵停下脚步。
“……沈汉卿,沈岚风……放,放了他,放过子昭!”声音隔了一会儿就停了。顾莫言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返回自己的地铺,刚搭上薄被,却又到一声惊呼:“绿珠!公子不怪你……”
顾莫言怔了怔,将手放在自己的口中咬了咬,一骨碌翻起身来看向了床上之人。只见雕花大床上的沈归宁皱着眉头,满头是汗,像是做了噩梦。月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照得沈归宁的面色比平常看上去更加苍白。
不会是发烧了吧……顾莫言心里想着,伸出手试探着放上了沈归宁的额头,果然十分烫手。
他推了推床上之人,沈归宁抬了抬眼皮,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继续呢喃:“奴儿……公子也谢你一路相顾。”
奴儿?难道是赤炎岭上那个?顾莫言愣了半响,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摇了摇头:小瞎子,怎么淋了场雨,就变成这副模样?你杀我义父、砸我手指的时候不是挺狠的吗?
见梦魇里的沈归宁皱着眉头,耷拉着嘴角,他又继续腹诽:这瞎子果真虚伪!对着外人未语便带三分笑。对着自己的奴仆就又凶又狠,连别人都被他杀了、入了他的梦,还不给张好脸!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和善?
他一边腹诽一边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他的随侍,要取得此人的信任。于是提起袖子帮沈归宁擦起汗来。可沈归宁的样子丝毫不见轻松。
顾莫言打出生起便待在九重炼狱,来来往往除了狱卒就是死囚,从没干过照顾人的活路。除了他的义父给过他一个面饼、无数好脸,就是黄黄儿曾经给他搭过额头。
想了半天,他翻箱倒柜的找到张帕子,模仿着黄黄儿的样子,将它打shi了搭在沈归宁的额头。
见床上之人渐渐平复下来,顾莫言长吁口气,蹲在沈归宁身边皱起了眉头。听梦魇中的沈归宁,还在反反复复的叫着几个人的名字。他恶狠狠地忒了一口,心想着今夜注定睡不了个安生觉了。
此时,注定无眠的还有青州公子沈岚风和沈家的主母慕容氏。
时已三更,二人还一同跪在晋阳宫的地宫之中。宫女再次将沏好的茶送给了上座的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慢条斯理地将茶盏举到面前,微微聚拢眉头。宫女连忙将茶端下去重沏。
“这沏茶,如同做事,火候太过,就像做戏。火候不到,就生涩难咽。你们两个搭了台,唱了戏,结果,还是让那瞎子做了沈家的少主。”
大长公主威严的声音在地宫的大殿里回音。
沈岚风和慕容氏对视了一眼,将头垂得更低。
见两人如此,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站立起来,朝沈岚风走近。她弯下腰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嘴角,又放了开来:“眉目修长,色如春花,却是个下贱东西。”
“请,请殿下赎罪。”慕容婉磕了个响头。
大长公主斜眼看了看她,重新走回高台,端坐在椅上:“慕容婉、沈岚风,你们母子二人可真是有用!想当初,你和青州公子沈风雷相恋,却被慕容家改嫁了沈家少主沈醉。可谁都没想到你早已偷偷诞下一子,被人带到了青州......\"
\"若干年后,此子长成,你将主家的儿子一个个毒死。本宫本以为你手段了得,堪当大用,便答应你扶持你的儿子登上沈家少主之位……可没想到却是个不顶用的!沈家分家的公子不止一个,我看你这儿子也快废了,改日,本宫另选一个也不迟。”
“殿,殿下!”慕容氏急忙向前跪行了几步:“贱妾,贱妾一定会将沈家的血灵珠给殿下奉上。只要殿下不要弃了风儿!”
见大长公主冷冷抬眉,她又再磕了几个响头:“殿下!沈醉的几子一一殒命之后,贱妾以为,以为沈醉再没有儿子了。可哪想,他在北塞还有一个!不仅如此,还派人将血灵珠带给他,作为接回主家的信物!贱妾让最信任的嬷嬷去接,给公主报了行踪,得知公主在赤炎岭上安排了人,便放心下来。可,没曾想,贱妾的家婢身死,沈归宁却安全的回到了主家……还好他双目已残,被沈醉暴打了一顿。宗族长老们也并不想他坐上少主之位。贱妾告诉了风儿,让他联合其他几州的长子向沈归宁讨教骑射。想他一个瞎子一定也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