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凝醒的时候,除了手臂上未消的牙印,身上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的,他连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苏清歌早就在旁等候多时,见他醒了,她递给他一杯热茶,道:“你还好吗?”
唐霜凝坐起身来,靠坐在床上,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盏。“嗯,好多了。”
苏清歌正犹豫该怎么开口,唐霜凝何等眼见,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事,他问道:“姐姐有话问我?”
苏清歌望着他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确实长得和唐霜凝很像,可她认识的唐霜凝三年前就死了。但是眼前这个人,拼死也要救唐雨霁……难道会是巧合吗?
唐雨霁这次为什么会遇袭,她多少也猜到一些,这些年来他在查的事情,他们其实都知道。
当她知道大凉山的不过是衣冠冢,她们连唐霜凝真正的埋骨之地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她也曾无数次在夜里责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在他的爹娘离世的时候,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劲?
他这样一个人,怎会在爹娘的灵枢送回淮南时,病倒在榻?
陇川终究离邺城太远了啊……远到唐霜凝病逝的消息传到陇川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她仍旧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和宋郁然还在屋内抽查宋至微的功课,一篇《逍遥游》宋至微半天也没背下来。
“且举世誉之而不加……不加……不加劝,举世……举世非之而不加……不加……”宋至微看向父亲,不加了半天也没加出个下文来,宋郁然哪里敢提示他,苏清歌正抱着臂站在一旁,俨然一副严母的模样,他也只能眼神示意自家儿子自己多保重了。
而唐雨霁还在院中舞剑,练习唐家的剑法。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雪,少年执剑飞身,任雪花飘落满身也不肯停。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超过唐霜凝,总有一天他要去邺城,去那座冰冷的丞相府里,提着剑质问他,唐霜凝,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了区区功名利禄,竟连自己的父母都能当作筹码吗?
唐家的管事老仆一路迎着风雪匆忙地跑过来,一张脸老泪纵横,见到唐雨霁那一刻就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沙哑的嗓音如同敲响的丧钟,说着让在场之人都如坠冰窟的话语:“小少爷,邺城传来消息,大少爷他…他于昨日薨于太和殿……”
唐雨霁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扔了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一双眼瞪出了泪水,他吼道:“你说谁!!?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谁死了!!???”
记忆里的脸和眼前之人重叠,苏清歌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退却,万一他……不是呢?万一……只是自己多虑了呢?
唐霜凝本就没想瞒她,借尸还魂这种事告诉谁都有可能质疑,唯独苏清歌不会。见她不敢问,他便主动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九岁那年,你告诉了我一句你家乡的冷笑话吗?”
苏清歌愣了愣,遥远的记忆袭来,她开口道:“垂死病中惊坐起……”
唐霜凝接道:“正在前往努巴尼。”
唐霜凝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苏清歌明明是该笑的,嘴角上扬的那一刻,眼睛却已热泪盈眶,她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太好了…霜凝,真的是你……”
唐霜凝倾身轻轻地抱了抱她,道:“这么多年,你们还好吗?”
苏清歌哽咽道:“好……好……都好。”
唐霜凝安抚了她好一会,才问道:“雨霁怎么样了?”
苏清歌抹了泪,平复了心情,才道:“臭小子,你弟弟那点小伤你姐姐我难道还搞不定吗?”她又道:“倒是你,怎么又被人下了蛊了?这次知道是谁了吗?”
唐霜凝嗯了一声,说:“今日便帮我取出来吧。”
苏清歌交代了一番,又帮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好奇地问道:“天枢的洛王,是你什么人?”
唐霜凝问道:“你告诉他我中蛊了吗?”
苏清歌答道:“说了,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唐霜凝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他熟悉我的剑法,我瞒不过。”
“他好像对你很上心?”苏清歌试探道。
唐霜凝闻言,想:玄机图还没找到,他对我自然上心。不知怎么,唐霜凝这么一想,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他垂眸道:“……利益关系罢了。”
苏清歌一双眼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想到昨天在沈君淮对她说的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说话。
苏清歌从房里出来时,瞧见沈君淮正在外头站着。他站了多久?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苏清歌开口说:“王爷?您怎么还不去歇息,昨晚您照顾了他一夜吧?”
沈君淮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否认,对苏清歌郑重的一揖,道:“下午,就麻烦苏夫人了。”
苏清歌哪敢受他此等大礼,忙阻止他,道:“王爷不必如此。”她瞥了眼已经阖上的门,回首道:“他是我故人之子,我必然会全力救他。”
下午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