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夜二人互通心意,时煦夜里睡得极其安稳又踏实,早晨起床格外清爽。他醒来时,床上不见迟祈踪影,转头发现那人正在桌前毛笔蘸墨,走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在练《诗经》。
头一次见他主动练字,时煦大吃一惊。只见他握住毛笔十分轻柔地蘸取墨水,铺平新一张纸,正欲练下一篇,刚写下一点,一滴墨汁极重地沾染纸面缓缓晕开。迟祈面上一红,不自在道,“都怪你在这盯着,害我紧张。”
好小子,现在不仅不对自己用敬语,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时煦心生一计却面上默不作声,忽然凑上前,嘴唇附在他唇边。迟祈这下是真的脸红,气息都不平稳,心如战鼓擂。
突然“哈”的一声,时煦朝他鼻子吹气,早晨没漱口的原味气息飘进迟祈鼻子,迟祈忽觉有些头晕目眩。
眼前之人笑如杠铃且停歇不下来,迟祈无奈地看着这幼稚鬼,转身替他准备漱口水。
许久,时煦笑完,才乖乖漱口擦脸。擦完脸后他又凑到迟祈面上,迟祈以为他还要来那招,宠溺笑着揉他脑袋。“啵唧”一声,时煦在他脸上印下大大的唇印子。看着迟祈又迷茫又羞涩的样子,时煦再次被点了笑xue。
这木脑袋虽然有些直,但也太容易害羞了,也不知为何在做那事时面不改色心不跳。
清晨嬉闹完,时煦就要赶着去办正事了。
三家垄断的事情现在正好借着chao汛有了一个突破口,时煦是皇帝特派下来的,手上有皇帝金印和令牌,恰逢此时余家家仆故意推人入水,正是打破局面谈条件的好时机。
只是此事有些蹊跷。他组织民众通渠修道,恰巧点燃百姓对三家沉积已久的怨恨,有人想对他出手实属正常,可为何动作这么快、来得如此凑巧?时煦一路沉思,思来想去,眼前出现此地的老官令。一见面,他未曾询问自己皇帝意见和自己的行动方案,对自己所要求之事全都答应,不问缘由。原先以为他是信任自己,同心破局,可这般百依百顺一个初见之人,属实蹊跷。
官本上银钱数量逐年减少,恐怕和他脱不了干系。只怕他早就暗中与三家牵连,从中获利,一面向上瞒报,又将锅全部甩在三家身上,只让人觉得三家越发猖獗,必须铲除。而时煦来时,他面上的惊喜又不似有假,许是也早就不满三家垄断。但对于此事,无论时煦生死都对他并无妨碍。倘若时煦身死,水涝之时有所改变,也算是不负民意,且世家垄断局势不变,对他对三家都好。时煦活着也无妨,打击三家,他帮助有功,也会加官进爵。
时煦仍在思索之中,但马车却已经停下,是在老官令府中。时煦早安排好定在今日上午于老官令府中和三家会面谈话。
府门家仆一见时煦,便领人前去堂中。迟祈略略看了一眼府邸,微微蹙眉,在时煦耳畔言语。随后,时煦寻一小厮称迟祈要去茅房,自己先行跟随家仆进去。
府内前厅,暗红木桌椅低调贵气,虽看不出是否家底深厚,但起码不是一个清水官。世家三位家主早已在堂中坐下慢条斯理地品茶,神情镇定又有些不怒自威,手足谈吐之间是能见出世家的影子。
时煦撩起衣摆,不待三家开口便翩然寻一位子坐下。一旁有侍者替他奉茶,时煦细细品了一口,茶香扑鼻。随后,官令遣退下人。
“这可是好茶。”时煦轻啜一口,唇畔留香。迟祈站他身后,自觉做了隐匿身形的影子,却被时煦拉在旁边坐下。
“今日接待大人,下官自要准备好茶相迎。”官令眯笑,也品了一口。
时煦睨了一眼,身上并无一官半职,但点头摆谱当起官令口中的“大人”道,目光审视眼前几人,“茶是好茶,可本官前来是有要事在身。为何账本银钱逐年减少?”
“这些年来水涝频发,收成不好,还望大人见谅。”
“南方年年洪涝,朝廷下发的银两也被水给淹了吗?”时煦蹙眉不快,音调忽然拔高,一拍桌子,严肃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堂前。余家家主感受到暗中的威压逼迫之势,心中暗道不好糊弄,目光埋怨地看向官令。
只见官令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对时煦拱手无奈道,“一路过来层层克扣,到了也不剩下多少钱粮,百姓皆苦啊。”
时煦冷哼一声,“你可知粮饷途径几处?由谁押来?”
“这……不知。”他悄悄抬手抹了一把额间冷汗,“但请大人告知。”
时煦看向一旁神游的迟祈,迟祈心领神会,冷冷开口道,“朝廷派人直接运送,影楼排行榜杀手跟随保护。”自然没有,就随便叫了一个排不上名号的小刺客护送了一下。
此话一出,堂前所有人均脸色一白,尤其老官令心中最是惊恐。专人护送、杀手保护,完全可排除层层转手受贿、遭遇不测被人劫走的可能。
最右侧余家家主手不慎一翻,茶水泼洒在他手上,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率先开口惊诧,“影楼护送?”
迟祈蹙眉,心道这就是害时煦身处险境的凶手,不禁带了一丝杀气,又见时煦温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