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过后,许是大地为人们保留的最后清凉,也终于在那天漫长的炙烤下消耗殆尽,日头虽是慢慢短了起来,气温却一日比一日炎热。三伏的天气总是会让人失去时间感,每日都觉得从睁眼到黄昏,日复一日,无穷无尽。
郑潜渊睡得越发黏糊,每天总是睡得很久,但白日里也不甚清醒。
陈乘云见他总是这么困乏,便在买了早点回来后,就到床前轻轻拍他的肩膀,让他从床上爬过来,免得越睡越是疲惫。
郑潜渊不愿起,便总是抓着那人的手,说是让他先去吃些,自己晚点就到——越是这么说,越是睡到日上三竿。
陈乘云终是有些担忧,在有一天在吃完饭后,见得那人还没起床的意思,干脆漱了口,进到屋里,把睡眼惺忪的郑潜渊单手提了起来,道:“我吃好了,你再不起,我现在要扒你衣服了。”说完,就当真要亲上去。
郑潜渊猛地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陈乘云也就笑着走开,到小厅去等他。
冷静了片刻,郑潜渊在屋子里磨磨蹭蹭换着衣服,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陈乘云再没主动碰过他。
日子过的久点,有些回忆就会慢慢模糊起来。再加上现实的重叠,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做的噩梦。
晚上,那人也是予取予求,总是等郑潜渊尽兴了,才吻过他的额头,自己出去涮洗收拾,回来后再抱着他入眠。
郑潜渊想过要问,却几次都开不了口。一是总觉得还有些害怕,便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二来也是不知如何开口——这话好像怎么说,都难以启齿,毕竟上次还发过那样决绝的誓言。
甚至他都不知,这样的关系究竟是否委屈了那人。
因为哪怕在过程中,也极少看到陈乘云动情。反倒是郑潜渊总会被他调笑着说些情话,然后听到那温温柔柔的笑声。
今天他这么一说,半睡半醒间自己被吓了一跳。可他会被这话惊醒,那人心里难道就毫无芥蒂?
郑潜渊琢磨了一阵,彻底清醒了过来。
陈乘云不知这人又在里面胡思乱想,只感觉在外面坐了有一会,却还不见他出来,便又进去看他。
郑潜渊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床边,头发乱糟糟也没打理,手里正拿着平日里用的膏油出神。
陈乘云被他这状态弄得哭笑不得。
“你是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想着晚上吗?”陈乘云从他手里拿回瓶子,放回了床头:“昨晚没要够?”
“哥,你喝酒吗?”郑潜渊没回他这句诨话:“我从没见过你喝酒,今晚要不要咱们俩喝上一点?”
陈乘云本是海量,但见过太多人喝酒误事,自己便很少碰这东西,总觉着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来,不好交代。听他这么一问,也不愿直接应了他,答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和我说。尤其你应当是不会喝酒的,那就喝不出什么感觉来,何苦为难自己。”
“哥,你没听过吗,酒壮怂人胆,”郑潜渊揉了揉自己的被子,道:“我总得有个借口才敢和你讨点话出来。”
“若我硬不让呢?”陈乘云皱了一下眉头。
“那我就只能自己偷喝,到时在哪里,我自己可不敢保证。”郑潜渊把口袋里的银元敲得叮当乱响:“你给了我钱,又不拘着我,我怎么着都能想个办法,但还是觉得,和你喝应该会舒适些。”
见他这是心思定了,陈乘云也不再拦他,道:“那我现在出去买些酒回来,你去吃早饭。今晚咱们在院子里喝桌酒席。”
郑潜渊见他松了口,登时跳起来,抱着他,在那脸颊上狠嘬了一口,才快步走出门去。
陈乘云摸了摸自己脸上还残留的一点口水,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终究是放弃了给他少买些果子酿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