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陈乘云终于欣赏够了,把那小小木刺拔了出来,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那烟枪挺凉,我当时居然还奇怪了一下,父亲怎么没在抽烟。”
“我说我也不知我是去了哪里,只在空地上睡了一觉,父亲却狠狠抽了我一巴掌,说,他问的是之前。”说到这里,陈乘云的语调沉了下去,语速也慢了许多。
“我虽心中奇怪,但也答了,说我与他一起,去屠了一户人家,那人还说了许多秘密。”陈乘云站了起来,走到那小小的十字架旁,停了下来。
郑潜渊看着他的侧脸,只见到那人嘴角轻抿,沉默的时间已经远远不是在思考的范围。
陈乘云听到背后没有声音,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声也渐渐变得清晰耳闻——他在等。他还是希望这那人能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停止,接下来的话,已经是那些他从未与人言过的伤疤。
郑潜渊咬紧了牙关,一句“别再说”已经在口腔中漫上了苦涩。无声的对峙,让他感觉那咬合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陈乘云终于败下阵来。
“他们,”陈乘云吐出了声音,却觉得自己是连心脏都吐了出去:“对我动了刑。”
“你见到过的,听到过的,恐怕都没有我经历了的多。”陈乘云转身,手臂微微搭在了那木架上:“父亲说,但凡我任务失败了,能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不可能!”郑潜渊猛地站了起来:“我没见到你身上有任何痕迹!”
陈乘云看了他很久,这才苦笑了出来,走回床边,解开自己的裤子,坐在了床上:“看得到的,都在这里”。
就算他们每晚肌肤相亲,陈乘云也总是关了灯,抓着郑潜渊的手,让他扣着自己的肩膀或腰,哪怕郑潜渊曾感觉到触感有异,却因为不是条状或块状的突起,以至于与他不曾往这边想过——又或者是早就在心里默认了他身上必然有伤,因而没有过多思考。
陈乘云的大腿内侧和后侧,都是一层难看的伤疤。
“父亲说,以后若出入他人府邸,难免遇见需要脱去上衣的尴尬时刻。若是身上有异,必会被他人怀疑。”陈乘云伸手掐了掐自己腿上本该最是软嫩处的伤疤,才又站起身把裤子重新系好:“那之后几年,我就在养伤和出任务之间反反复复。杜叔留在了这里,出门也跟着,就是专门对付我,也是处里唯一不怕我的人了。”
“过了应有七八年,到我十五六的时候,也可能是这块肉总是反反复复受伤,我倒真开始觉得不太痛苦了,”陈乘云从墙边拿起了一个小小的烙铁,在自己眼前晃了又晃:“也在那个时候,父亲和我说,我出师了。可以单独出去,不必每趟都和他一起出门了。”
“然后,他们帮我烙平了所有的伤疤,等伤好之后,”陈乘云用那铁棒敲了敲自己的腿:“其实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我开始是想逃走的,”陈乘云走近了郑潜渊,把烙铁的把手突然塞进了那人手里,又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把这东西甩开:“可是出去了我就发现,我根本就不会做别的事情,同别人交谈也做不到。只得又回到了这里,这是我逃不开的命。”
“本来已经觉得过去了,我自己把这些事藏在心里慢慢消化便是,哪怕是几辈子,终归会忘记的。可是你逼着我,非得让我把这些说给你听,其实还不如捅我一刀来得痛快!”陈乘云终于松了手,郑潜渊手上不稳,烙铁“叮当”落在了地上。
“你可真狠心。”陈乘云看着郑潜渊的眼睛:“现在知道的这么明白,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郑潜渊抓紧了自己的衬衫下摆,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发白。
直到陈乘云已经打算拉了灯出门,他还是出声了:“你有事瞒我。”
陈乘云的手在半空中收紧了。
“你说过,你第一次拿刀是五岁左右,可你却说你出任务是八岁,中间三年,你去哪里了?”郑潜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你不肯提你的名字,你还说要感谢那人没有吃了你,我不信这是戏言。”
郑潜渊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眼中的世间景色都隐隐失真:“你在瞒我。”
陈乘云每一块肌肉在这问话下都开始隐隐颤抖,头皮一阵阵地有寒流涌过。他盯着门框外院内的光点,脚却像发了根,怎么都走不进那温暖。
郑潜渊握紧了拳头,声音轻得像是来自九幽地下:“陈食,是哪个食?”
陈乘云身形晃动了一下。
郑潜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向了自己:“你答应过我,我想知道的,你都告诉我。”
陈乘云此时眼神已乱,在这房间四处扫视了一圈,就想甩开那人的手出门去。
“那人还告诉我,他有妻女。”郑潜渊手上用力狠狠抓着他,不让他挣开。
“是你吗?”郑潜渊回头看了看水井,又看向了陈乘云:“我都接受,你告诉我。”
陈乘云终于挥手打开了那人的手,走回了屋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