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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天气好像格外冷。
也或许是怀澜从小生在南方,从未见识过北境的苦寒。
夜里有些凉,怀澜在将军营帐中饱受欺辱,还是在临被赶出帐前,才匆匆将自己的衣物裹回身上。
她身为俘虏,又被迫应允做将军的奴隶,身上的衣物长度很不得体,腰间和tun侧被霍山用藤条抽出来的红肿伤痕每走一步都会被粗陋的布料磨蹭到,疼得让人直抽气。
边境的烽火染红了夜色,辽阔苍茫的一片天幕中只七零八落地散着几颗星星,连月亮的影子都寻不到。
远处隐约传来士兵们的笑声,但怎么也听不真切,耳边除了边塞夹着沙砾的风声,就只剩满身铁链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这是怀澜从前从没有想象过的生活。
虽然父皇不闻不问,虽然宫人拜高踩低,但到底是宫里养大的金枝玉叶,哪里吃过边疆的苦。就好像...好像一只被人Jing心饲养长大的金丝雀,有一天被人砸掉了金碧辉煌的笼子,一把甩进了冰冷又凄苦的泥坑里。
一路风餐露宿走到敌营,被敌国皇子当众羞辱,跪在地上应允做霍山的奴隶,还被他用藤条打了屁股。
回忆起藤条凌厉的破风声和让每一寸肌肤为之颤抖的激烈疼痛,怀澜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匆忙裹紧自己单薄的衣衫,拖着锁链走回自己在敌营中的“住处”。
是又小又低矮的一方营帐,没有地毯,也没有任何可称为“保护”的门禁,两个小侍女在沙石地上草草铺了两件衣服,蜷缩在一起睡着了。
怀澜轻轻撩着自己身上折腾人的金属链条,努力控制着它们不要发出声音来搅了这两个小姑娘难得的好梦。她想,若真如今夜霍山所接到的旨意所言,北周皇帝要他即刻返回盛京,她们两个该怎么办呢。
留在军营里的女眷们都是什么遭遇,怀澜这月余来看得心惊,但把她们两个也带到更加举目无亲的盛京去,不知道境况会不会更糟。
霍山的态度也让怀澜十分摸不着头脑,每天明里暗里欺负调戏,把她吓得如同惊弓之鸟,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失节,但当他又不肯真的做到最后时,自己反而更加慌乱。
完了,我已经开始像个深宫怨妇一样,为了“恩宠”而牵肠挂肚,怀澜抱膝坐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一小团,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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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华熙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醒来,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梦魇中挣脱,挥手将陪睡的军ji赶走,叫了心腹副将到帐中一同商议返程。
“看看这个。”华熙披了一件外袍,轻车熟路地将昨夜接到的圣旨边缘用匕首一一挑开,抽出里面的密卷随手递出去。
“殿下,”副将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蹙眉问道:“还有第二批?”
天启三十年,锦都城破前夕,皇帝与左相及谢庭等人商议一夜,派人向北周求和,在情势所逼下签了十分苛刻的城下之盟,除去要如数缴纳所欠岁贡外,另外再割十六座城池赔五十万两白银。
华熙冷哼一声:“第一批俘虏六十余人,抵了去年的岁贡六千两白银。除了寻常女眷,还有两个公主。做皇帝做爹,能到这个份上,我看赔款他准备怎么办。”
南梁的这位皇帝实在是个奇人,书画琴棋无一不通,唯独不知道该如何理政。继位初时充盈的国库给了他虚假的底气,在锦绣富贵之象中把浑身的筋骨都泡软了。年节贺表累加尊号不提,甚至为了附庸风雅而将“公主”封号弃之不用,将姐妹女儿仿古制称为“帝姬”,很是被北周人暗中嘲笑了一阵子。
与数代钟鸣鼎食的南朝不同,北方战乱了几百年,好不容易被华熙的祖父用武力镇服建立王朝,军队传到她父汗手里时已是历经千锤百炼的彪悍之师,进犯南梁边境如入无人之境。几次条约订下来,把南梁的国库掏了个干干净净,到最后只能和北周商量着能不能把女眷坑进护国寺卖了抵钱。
“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华熙冷哼一声,随口念了一句兵法,又道:“我身份不便,此次回京不宜兴师动众,随从越简单越好,你去安排一下,今日夜里就走。”
副将应了一声“喏”后领命而去,将军帐中霎时间又复归于沉寂。
华熙头疼得厉害,仿佛闭上眼睛眼前就又是九年前明懿夫人临死时的悲鸣——
“不是我自己要到这儿来的,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怀澜进来端茶倒水的时候,正碰见她烦躁地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抬眸看向自己的眼神锐利得像把刀。她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乖乖走到霍山身边,按照指示坐在他的腿上。
今日有求于他......怀澜默默说服自己,第一次做出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姿势,但因为演技太过拙劣而非常容易看穿。
霍山挑挑眉:“殿下今日这么热情,一夜之间被我训乖了?”
怀澜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只好难堪地垂下头。
“想说什么?”霍山伸手将她几缕柔软的发丝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