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鬼说裴辛在厨房。
成子扛着东西过去,他正从水井里提了桶水上来,然后把井盖放回去。
裴辛提着水往里走,他一早起来发现厨房落了不少灰,大概很多年没用过了,他把厨房打扫一遍,出了一身的汗。
成子帮忙和面,一边问:“妹妹醒了吗?”
“…还没。”
听到这个称呼,裴辛眉头又皱起来,他把碗筷洗好,起身走过来接替了成子的活,道:“有事就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成子一脸茫然,他是来刷好感的,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啊。
“不是,我没事啊!”
“……”裴辛锐利的双眼一凝,抿了抿唇,道:“阿乙的货都到了吗?这次货有点多,应该忙不过来,你去帮着忙看着点,最近抓得严,别出了岔子。”
说到关系到饭碗的事儿,成子只得点头,擦了擦手走了。
人一走,裴辛面也和好了,擀成薄薄的面皮后,把rou剁成泥,均匀的裹在面皮里,面皮卷起来,他往烧热的锅里刷上一层油,把面卷放上去烤。
面卷外面变成金黄色,rou熟了之后浓香四溢,裴辛退了火,发现小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望着锅里的面卷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看着就很好吃,可惜它已经变成了鬼,根本吃不了东西了。
裴辛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姑nainai阳气不足的时候就这样,严重的时候还会吐血,习惯就好,这还算好的,十年前她身上阳气几乎耗尽了,睡了半年多才醒过来,”小鬼头看着裴辛把面卷放到碗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如果它有口水的话。
裴辛:“阳气不足?”
“是啊,姑nainai醒来的时候受了重伤,身上的阳气几乎耗尽了,”小鬼头答道。
裴辛眉头皱起来,觉得奇怪:“要是阳气耗尽会怎样?”
“会死吧,”小鬼头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没有一丝凝重。
在它看来,人都有一死,没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姑nainai身子一直很虚,还时不时为了积攒阳气焦头烂额的,看起来太痛苦了,还不如死了之后再投个好胎呢:“姑nainai刚醒来的时候很虚弱,养了好久,那时候几乎天天吐血,她说要不是小沈大人,她早就去死了。”
裴辛深吸了一口气,可以想象得到当年她受着重伤一个人生活有多艰难,一时间他心情有些沉重,觉得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他问:“那要怎么攒阳气?”
“修功德呀,不过太慢了,”小鬼头顿了顿,眼睛骨碌碌的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又害羞的把眼睛落在锅里。
“阳气还不好找?找个男人就有啦——”吊死鬼也飘进来,它难得没有拖着舌头,说话吐词清晰,一口周正的普通话,听得人还怪不习惯的。
裴辛脸色顿时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好看,眼睛锐利的眯起来,神色有些不悦。
吊死鬼捧着肚子苦着脸:“肚子饿了——”
“客人,这是给姑nainai吃的吗?”两只鬼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小鬼头看着面饼问道。
“嗯。”
“客人,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个。”
裴辛转眼看过来,那神色俨然是在说鬼也能吃东西吗?
吊死鬼也想吃,但它每次见到裴辛就横眉冷对的,因此这下腆不下脸问人家要,听见小鬼头这话,它别开眼看向别的地方,心里嘀咕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鬼吗?
小鬼头羞涩的扭了扭手指,眼巴巴的看着面饼说:“屋里的抽屉里有香只烛,点了香烛之后,把饼当祭品放在那里,我们是可以吃到的。”
裴辛了然的点点头,这是答应了。
吊死鬼欢喜的拉着小鬼头去找香烛了。
裴辛看着砧板上剩下的rou,干脆又炖了个rou羹。
这时候吊死鬼和小鬼头找到香烛回来,两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裴辛:“……”
它们就在院子里摆好香案,裴辛另外拿了两个碗,分别盛着面饼和rou羹,裴辛照着小鬼头说的,把香烛点上,顺便还给两鬼烧了点纸钱。
小鬼头顿时一脸感激的看着他,虽然它们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不出去,烧了钱也没地儿花,但口袋里有钱的感觉就是踏实。
今天阳光很灿烂,小鬼头和吊死鬼站在院子里满足的享用久违的早餐,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它们所站的地上是没有影子的。
鬼是不能见光的,但是沈家的院子被苏媚布下了结界,它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在院子里走动,并不惧怕阳光,一旦走出了院子,阳光就会消散它们的鬼气。
裴辛站在一旁,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回廊上传来:“好香,吃饭怎么不叫我!”
这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带着几分怒意,但架不住声音好听,像是涓涓细流,让人听了,在炎炎夏日里,感受到一股甘冽之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