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身为皇帝最为娇宠的女儿,顺懿公主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寻常。
她不善女红刺绣,却会yin诗作赋,射箭骑马。
本朝太祖马上得天下,至太宣一朝,太宣帝亦爱骑射打猎,因而对先天体弱,骑不得马拉不开弓的长子甚为不喜。而在父皇的耳濡目染与偏疼宠溺之下,顺懿公主一介女流,却六艺兼备,骑马射箭不在话下。兴致来了,也会去演武场比划一番,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柳淑妃对自己女儿的性情爱好颇为了解,因此在挑选驸马人选时也是用了心的,她想着,按玉阁这耿直的脾性,必定是不会喜欢酸腐文人,而东方小将军出身将门,武艺不俗,长得又芝兰玉树,年纪轻轻尚未婚配,怎么看怎么适合,怎么看怎么好。
这日,宁玉阁去宫外校场骑马,巧遇东方琼(照公主殿下思忖,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巧”还很难说哩),两人便在场内互相切磋了一下。
殿下虽身手招式皆为上乘,显见是出自名师门下,但是对上东方琼这种真的在军中训练拼杀出来的将士,便还是弱了几分。而东方琼这人,委实是不懂得战术性退让为何物,其他的人频频用眼神示意,要他下手轻点,东方琼置若罔闻,拿出全部本领和宁玉阁比射箭,胜了之后,这位玉面死脑筋小将军反倒由衷地对公主笑起来:“殿下果真巾帼不让须眉,臣佩服!只是方才最后拉弓时力略有不逮,准头差了一点,但也实在是了得了,难怪陛下对殿下爱重。”
上次端午射柳时此人对二皇兄绝无半点放水之意,经过那一次,宁玉阁对这位东方小将军的性情已经有了那么一点了解,若他夸奖人,必定是真心夸的,因而公主殿下也有那么一些受用。与东方小将军这般正直忠耿的人相交,又与在皇宫时那些弯弯绕绕的你来我往迥然不同,宁玉阁觉得新奇且舒服,两人在比武后甚至不顾尊卑与男女之别,一同喝酒谈天,宛若兄弟亲友。
回宫后柳淑妃关心地前来问:“东方小将军如何?”
宁玉阁细想了一会儿,歪头笑了:“与之交,如饮醇醪。做朋友很不错。”
2.
世人都知,顺懿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更知东厂督主郑子清拥有遍布京师的眼线,从今日冬瓜的市价到尚书去了几次青楼,都一清二楚,京城中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他的眼睛。
此时郑督主坐在桌前,面前堆着有些凌乱的纸条,他拿了一张,上面写着“公主出宫骑射”,又一张写着“与东方琼比武,相谈甚笃”云云,更别说他指尖一直摩挲的那两张,一张是“比后饮酒”,一张是公主殿下说的话:“与之交,如饮醇醪”,已经被他用指腹反复搓揉,纸张发皱,字迹都磨得淡了。
他心下五味杂陈,酸胀难忍,忍不住想,我也会喝酒,武功比之东方琼绝不逊色,为何,为何……殿下从不说与我相处如饮美酒?他这般想,莫名有种酸意漫上,手下一用力,立时,指尖那两张纸俱都碎了。
郑子清低头看着那纸片散做飞尘,神情有些怔忪,似乎这样便可以自欺欺人一些,殿下并没有与那东方琼在一起饮酒,没有说与他做朋友如饮醇酒,也没有与他生出好感……
郑璇在外边战战兢兢等了好久,估摸着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探进半截身子来提醒道:“督主,您明日当值,今日可得早些休息,明早切莫迟了……”
郑子清抬眼看向他,素来描金绘红的桃花眼中扫来一片深深的冷意:“我明日宿在宫中,有要事先呈到东厂,明白吗?”
“明白,明白。”郑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句命令的大意就是,没事莫去烦他,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至于什么事情……大概和督主今日收到的密笺有关吧?
祥懿宫。
吃过晚饭后歇了小半个时辰,宁玉阁在院子里与玉兰水仙等一并玩了些游戏,踢小球踢得发了细汗,水仙去小厨房端冰镇莲子汤,宁玉阁便在廊下坐了,仰头去看天空,此时天已黑了,素白的月亮挂在夜幕上,周围嵌着许多闪闪发亮的小星星。
忽然,玉兰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过来,急急弯腰贴在公主耳边道:“殿下,督主派人说与您在老地方见。”
宁玉阁微微一顿:“哦?”她勾起唇角,笑得甜甜的,“他这次又是为的什么呀?”
玉兰不知道,玉兰不敢问,玉兰只是个传话的。只是见得多了,她也越发熟练起来,只见她迎向刚从小厨房里出来的水仙,要她去向淑妃禀告,说公主殿下想要去花园走走,接着端好冰镇莲子汤跟着宁玉阁一同出了祥懿宫。
公主殿下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想带着这碗莲子汤?”
玉兰抿唇笑了笑,低声说:“殿下喜欢的,不都会带给郑公尝一尝么?”
宁玉阁面色一哂,轻轻地打了玉兰一下:“就你话多。”
3.
宁玉阁与玉兰来到了栖霞阁,此地本就地处偏僻,而自从荣美人被幽死后,传了许多凄凉恐怖的故事,久而久之,越发没有人敢往这儿走,几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