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年跟我不一样,我是他费尽心血拉到班级平均分,他一天不管我我就能掉下去。他是天赋好又刻苦,直到六年级我都没见过他考试分数下94。
我不嫉妒他,他是我罩的,考得好我脸上也有光。
白小年周末都是课外班,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他一起去。目送他进补习班,我就推着自行车往肯德基门口一停,钻进去趴桌子等他一个上午。
那会儿也没啥娱乐项目,我的破诺基亚上只有个贪吃蛇,也不好玩。我从前台要杯冰块,冰块儿不要钱,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数着时间嚼,嚼完一杯他就出来了。
干啥事都没长性的胡嘉铭唯独陪白小年上课外班这事风雨无阻,我像被灌了迷魂汤,他不走我不走。
“胡嘉铭,你等我的时候能不能做题?”他问我。
我摇头,我说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将来等白小年出人头地接济我。
老胡说我迷上白小年了,天天跟人屁股后面。我说怎么了,我以后把他娶回来,让他天天跟着我。听闻此言,老胡吹了半瓶啤酒,一边嚼炸花生米一边长吁短叹,嘴里的大金牙都透出一股感慨味。
他说:“别了胡嘉铭,咱老胡家没一个好东西,还是别祸害人好小伙子了。”
白小年说,别听你爸胡说,你不差。说着他又往我笔袋里装糖,狠毒的白小年放话要给我吃成蛀牙,这样就没人和我玩了。
小年妈问我:“嘉铭,你爸说让你考啥学校了吗?”我老在白小年家蹭饭,不是说别人家的饭香,实在是自家没得可吃。我懒,我爸比我还懒,大懒支小懒,谁也不做饭。只能麻烦白女士每天给我多备份碗筷。
我对小升初一事毫无概念,就随便报了个中学名,因为这个学校离家近,三小一大半学生毕业都要考这里。
“哦,小年应该要考一中,你们学校有推优名额的对吧?”阿姨随意的说,我却愣住了,嘴里的rou突然就不香了。
我看一眼白小年,他还在擀碗里剩的饭粒儿,伸着舌尖舔,因为老师说剩饭剩多少粒饭以后对象脸上就有多少麻子点。
我终于想起了我与他是有多不同,尽管我不再是吊车尾,但他可是年级尖尖儿,我去三中,他要上一中。市重点,我想都没想过,他哪怕不推优都能考上。他是那么优秀,优秀到我不敢想以后。
“你要上三中吗?”白小年歪着头问我。
我说:“昂,不然我去哪儿?我可考不上一中。”
他抓着我的手:“你能为我努力下吗?我不想跟朋友分开。”
我转身问老胡:“爸,给我报个补习班吧。”胡伟业从牙缝里给我挤出一笔钱,让我拿着滚。
虽然我俩都知道我上完课也是那副德行,但难得我想认真学习,他还是给予了我一定鼓励:“儿子,有漂亮女老师可以帮爸爸记着点。”
我奋发图强,班主任对我刮目相看,赏我一套他区卷子练习。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哪来那么多逆袭奇迹,我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一中最低分数线,顶多去二中。
“其实二中也不错。”白小年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他刚哭过,眼睛肿的像桃子。他有时候会侧着坐,故意不去踩我安上去的脚蹬子,就跷着脚,把全身的重量压给我。
我说嗯,你别哭了,以后你去一中远了我就没法送你了。
他说他才不是因为这个哭,然后贴近我的后背,一言不发。
我喜欢他在后座搂住我,风雨飘摇,仿佛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我想保护他,至少让他不要哭了。
白小年报二中,白女士差点手撕了我。
我丢人,我没用,我哭的比他厉害。我说你有病啊,那么高的分你他妈上二中。
“我想跟你一起上学。”他往我兜里塞泡泡糖,我平时吃一毛的,他给我塞两毛一个的大大泡泡糖,“胡嘉铭,我到哪儿都能学得好。”
我抱住他,他是优秀到会发光的白小年,是漂亮的像瓷娃娃的白小年,是总给我拿糖的白小年,是坐我自行车后座的白小年。
我的白小年,聪明的小傻子,给我偷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