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情感总是变幻莫测、捉摸不定的,李璟行一开始对待南怀的态度并不和善。对南怀的小意讨好置之不理,对南怀的避而不见视而不见。
然后却在南怀对他心生抗拒和不喜之后,毫无征兆的有意无意的开始亲近南怀。
每每出门赴约总要问南怀要不要一同去,被委婉的拒绝之后神色淡然自若的离开,归来之时提着有趣的小玩意或者充满烟火味的吃食不容拒绝的送给他。甚至会在戚韫玉玩那些没完没了的捉弄人的小把戏时出手制止,严厉的呵斥。费心想办法让水火不容的继兄妹俩调和矛盾。
为此不仅颇有成效,还得了戚长渊的夸赞,以及南怀日渐消融的些许不喜和敬畏。
与母亲的薄情寡义不同,南怀心软,又极重感情。在李璟行甜腻的讨好之下,南怀没过多久便解开了心中那点对对方的疙瘩。即便性格迥异,两人还是很快的相熟亲近了起来。南怀甚至不禁在心中开始质疑继父那些近似诋毁于李璟行的话。
年幼的南怀并不知道,为了捕获美丽稚嫩的野豌豆儿,年轻的猎人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设下了温柔的陷阱。只待稚嫩天真的猎物一落网,年轻乖戾的猎手便会撕开自己伪装的面皮,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然而性情使然,这样充满了和宁的假象并没能维持太久。南怀是个情感有些迟钝的人,对于李璟行那些近乎露骨的情绪,他有时会感到极不自在,会产生不适和疑惑,但他向来记好不记仇,只要李璟行稍一给他点温柔,他便会将那点不适和疑惑选择性遗忘。
但是这并不是李璟行所乐见的,李璟行当然希望南怀亲近他,让自己潜移默化的成为南怀不可或缺的人,可南怀并不开窍,他确实如李璟行所想那样,亲近了李璟行许多,不过却越来越像寻常兄弟相处的那种模式和情感。对此,原本就不是个温和良善之辈的李璟行,很快便厌倦了这种兄友弟恭的无聊游戏。
懵懂的野豌豆儿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细胳膊细腿儿,俏脸蛋水灵灵的,胸前还藏着隐秘未知的怪异柔软。
像极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兽,天真懵懂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只要一得到什么自以为稀罕的东西,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送给那头不安好心、獠牙尽露流着哈喇子的凶兽,简直是自寻死路。
李璟行很快便失去了耐心,他决定给这个让他馋了许久的野豌豆儿一点儿厉害看看。
于是当再一次被那些狐朋狗友邀请去逛窑子时,平日里总是一口回绝的李璟行意外的应了下来。
闷热的午后,南怀挽着袖子侍弄他的盆池。所谓盆池,即把瓦盆埋于地,引水灌注而成的小池,在这小池里面可以养鱼植荷。说来,这还是李璟行同他说的,李璟行说国都里的人都很喜欢弄这个。南怀觉得很有意思,就也学着弄了一个,只不过他既没有养鱼,也没有种植荷花,而是不知从那个山沟沟里寻来了荇菜植入。
荇菜开了花,嫩黄色的,一朵朵浮在水上,合着圆圆绿绿的叶子围成一片,南怀喜欢极了。
南薇却笑他没出息,明明是风雅之物,别人植荷赏玩,他却拿些山野杂花来养,生怕没人看他笑话。反倒是一贯对这些毫无兴趣的李璟行夸赞了他,道是种荷花的人比比皆是,千篇一律,南怀独觅僻静种了荇菜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南怀得了人认可,便又乐颠颠的开始上心捣鼓了。
此时闲来无事便又将盆池里除了荇菜,不知从何而来的不速之客种子杂草挑拎出来。这时便听得有人叫唤他的名字,南怀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十六七岁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是个有些眼熟但记不住名字的人,南怀认出那是李璟行邀请到家里来玩过的人。
南怀小跑着过去,问他“你找我有何贵干?”
麻子脸少年嘻嘻的笑着说:“是你哥哥让我来喊你的,带你一起去风月楼见见世面。”
风月楼?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地方,李璟行怎么会让他去那种地方?南怀目露警惕,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吓唬对方:“你莫要诓我?倘若你哄了我,我会告诉璟行哥哥不要在同你玩耍的!”
“哪儿的话,南怀弟弟,我向你保证,我苟晟绝对不是那种会诓骗人的宵小之辈。”
苟晟倒是个性子好的,被人质疑也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信誓旦旦的担保。
南怀没了拒绝的说辞,又看苟晟不像是什么坏人,自己又不是女孩子,左右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便跟着苟晟走了。
半道上苟晟目露猥琐之色,兴致勃勃的给南怀说风月楼那些姑娘有多勾人妩媚。
“那腰就这么细,柳枝似的柔。那唇一看就很软,应当是触了云的软。”苟晟边比划边讲。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总是对异性充满了向往,讲起来便是滔滔不绝。
南薇虽然从前也总同形形色色的男人做些不正经的“生意”,但也从不在南怀面前透露。说来关于南薇的“工作”的事,南怀多半都是从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中听来的。他对于风月之事并不多懂,也没有什么向往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