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时,天际已有些泛白了。
官府来的仵作快速地验过尸,确定红胭已经断了气后,我便让一直跟我的小厮长松去和他们解释事情的原委,事关皇家清誉,府尹也不敢声张,将陈魁收押审问了一番后便是悄悄地把案结了。
在曾经躺着红胭尸首的地方还留着一大滩暗红的血渍,老鸨派了几个小倌拿水洗刷地面,没多久,那里就连一点红胭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我脑子里恍恍惚惚,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在我跟前晃悠了一个月的人如今竟是再也看不到了。
胃里突然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我“哇”地一声干呕了一声,嘴里直泛酸水。
“王爷,您还是回府吧,这里交给小的收拾就好。”
我拖着虚浮的脚步,一路走回了王府。
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见到我来,那人小跑着到我跟前,小心地搀住我的手,还以为我喝醉了,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一时间,压抑了一整晚的不安和委屈倾泻而出,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声音发涩:“彩鸢,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彩鸢被我吓了一跳,大概是觉得被人看见我这样抱着她不好便是用力地将我向外推,可我此时难过得很,只想找个人给我些温暖,便是死死地抱住她不撒手,脑子里,红胭的脸在不停地变幻,我想起她每每看到我时畏惧又充满敌意的样子,我想起她一脸急切诓骗我的样子,又想起她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样子,霎时间,脑海中涌现出关于她的无数片段,这些片段最后全部汇聚成了一张了无生气的脸,凝聚成了红袖阁前地面上的那一大滩腥臭的血迹。
一个月,从我偶然见到红胭,偶然将她收为丫鬟,到李和闵拿住她的要害威胁她害我,只不过是短短一个月。
我突然感到一种如临深渊的恐惧,天地间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在大网的外面,一个冷冷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对我说:“你逃不掉了。”
一瞬之间,几近崩溃。
彩鸢在我愣神的功夫推开了我,见我只是默然不语地发呆,她又忍不住地靠近我,抓着我的手腕问道:“王爷,您一宿没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闷闷道:“红胭死了。”
“什么?”彩鸢惊讶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便安慰似地拍拍我的手臂,劝解我道:“王爷,生死有命,您还是别太伤心了。”
对彩鸢而言,红胭只是个有数面之缘的过客,所以除了有些惊讶和惋惜,她并没有对她的死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我继续摇头,痛苦地道:“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可是......我......我被绊倒了,等我起来,她已经从窗外跳下去了!”
这是我的一个心结,从某种角度来说,红胭也可以说是因为我才死的,李和闵就是这么一个擅于蛊惑人心的家伙,要不然柳如梦会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棋子?甚至就连受我皇兄宠爱的宜嫔也愿意作他的帮手。
没有人的心是完整的,凡有所求必有所惧,只要抓住人心的弱点,你就能轻而易举地摆弄一个人。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怀疑,我怀疑对面楼里的住户,怀疑早起挑粪的担夫,怀疑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小厮长松,甚至就连彩鸢,我也感到了怀疑。
彩鸢见我神情不对,伸手想要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躲开了,彩鸢愣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黯淡了下去。
“彩鸢,我累了,你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彩鸢低着头,有些黯然道:“是。”
我知道我刚才的行为刺伤了彩鸢,我以前从不会躲开她的碰触的,因为在我眼里,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可是我现在实在没心思去解释什么,叹了口气便是转过身,大步走进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
但我缩在椅子上重新整理思绪还不到一刻钟,便有一个人轻轻敲了敲门,道:“王爷,我要进来了。”
说罢,也不等我开口允许,她便推开房门施施然走到了我的身前。
我怒道:“这是我的书房!”
洛花铃神色不变:“你也是我的王爷。”
我愣了一下,感觉她虽然说得没错,却又有哪处十分不对劲,反应过来后便是越发火冒三丈:“放肆!本王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我的怒火于她就像是想要融化万年寒冰的一簇火苗那样微不足道,见我动火,她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反而直接略过了我的质问,问道:“王爷昨夜带红胭去红袖阁,之后一夜未归,心里可是有主意了?”
我听她提起红胭,心里烦闷,便是挥了挥手,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我能有什么主意?反正人都已经死了,陈魁也被押进了大牢,罪魁祸首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他们也是平白被卷了进来。”
洛花铃惊讶地望着我,反问了一句:“红胭死了?”
起先她分析起红胭的隐秘时说得头头是道,如今红胭跳楼自尽满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