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非是非非是之朝,有一非是非非是之地,峰高雾罩、水急云遮,端是个洞天福地,其中便有个书斋,斋前有两棵畸木,年岁并不很长,却生得有拔地刺天之奇势,颇为可观,书斋主人指之为号,乃为畸木斋。
一日,正是非寒非暑天气、亦晦亦明时分,畸木斋主人倚案持卷作想,神情半梦半醒,也不知在思忠君爱国之事、还是神游入了rou蒲团玉女经的邪地,忽天际“豁啦啦”一响,有星如大火团般直坠下来、竟从书窗口跃入室内,逢书烧书、遇人灼人,往来跳掷个不住。
畸木斋主“哎呀”一声,弃卷逃奔,躲在屋角,看天上却是单少了主刀兵的荧惑星一位,大是震恐,幸而平素也不是个敬鬼畏神的善辈,乍着胆子还敢动问一声:“敢是荧惑星君?临到贱地,是主何祸事?”
那荧惑星君拱了拱腰、长了一寸,拱了拱肩、又长一寸。哎呀敢莫是个哪吒升级版?不见风,它也能长!且长着长着也有腰了、也有肩了、也有腿了、也有体格了,那体格端的雄浑如狮,俨然是个爽利好男儿,只是空有一个头颅、没有面目,周身依旧火光灼灼,伸手来拉畸木斋主道:“我领你去——”
畸木斋主是个傻子哪,等他拉实?腰一蜷、腿一弹,拼了娘胎里带来的全部潜力,滚到旁边,撒丫子就往门外跑。
荧惑星君大手一挥,道:“要关门。”于是就关了门,和颜悦色问:“跑什么?”
畸木斋主啼哭道:“不跑,难道站着请您来烧么?”
“哦,”荧惑星君低头看看自己手掌上的火光,神情越发的和蔼、越发的了:“莫怕莫怕。请砖家论证过了,咱这火不烤人。”
“和着砖家屁股没坐在你这火上!”畸木斋主脑袋清醒,用力扳开门户,仍然要逃命,荧惑星君哪肯放过,大步向前,呼呼生风,一手就拉住了畸木斋主:“警幻仙子有请,你敢敬酒不吃吃罚酒?!”
畸木斋主身陷火场,大惊失色,一开始只觉全身毛皮筋骨,无处不回炉重造一般灼痛难忍,渐渐的火迷心窍,转觉平安享受,不由得闭上眼睛,施施然同荧惑星君一起飞向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灾难的——
嘛地方?!
畸木斋主猛然惊醒,睁开眼来,但见太湖奇石勾心斗角,砌出巨大门户,形类牌坊,坊分三门,中门顶额悬有青色横匾一方,却是无字。只旁边白石一方,似玉而莹,有淡墨纹缭然曰“亦幻亦真地,待眠待晓天”。又门前翠柳妩眉、香花羞蕊,可可乎风动颜色、盈盈兮蝶舞翩跹,竹筛清韵,燕剪墨弧,好一处洞天福地。门后更有碧波万顷、活水回环,披云雾而说祥瑞、裁荷藕以衬妖娆,绵延无际,竟不知哪路神仙所居。
畸木斋主正在目眩神迷时候,“哗喇”一响,莲叶里撑出一只小小香舟,舟上一妙龄女子发挽双鬟,插着短短凤头簪、佩着细细珍珠花,耳边一双翠玉坠子,清水脸是白里透红,柳叶眉是楚楚如画,眼波温润、身姿亭亭,一身短打,背后扛着顶银色细编笠子,似渔家女,腰间却还挂着两支佩剑,英姿飒爽,见着来客就笑:“仙子算着你们也该来了,可叫我接个准!”
荧惑星君唱个肥喏道:“三姐,小可押他来销案了。上姬的意思是送回原籍呢、还是打回尘世再修个轮回?”
三姐抿嘴笑道:“我们这干狠心忍气的主儿,再修多少个轮回也不中用的!上姬这会子却另有安排呢。”
她弄个玄虚,别说畸木斋主,连荧惑星君都大惑不解,她也不解释,笑yinyin往旁边一让:“故人请上船。”
畸木斋主看舟底窄小、舟身轻飘,别说载三个人了,连装她一个也吃力,犹豫着不敢动,荧惑星君当先跳了上去,拉他道:“别扭捏啦!有容乃大、够胆则肥,怎么你还不悟么?”
畸木斋主被拉入舟中,打个趔趄、立脚不稳,抱着荧惑星君才立住了,那小舟倒也不见逼仄,三姐已然一篙点开,畸木斋主举目奇道:“怎么这舟没舵么?”三姐与荧惑星君一齐看着他笑:“归舟本无舵,你不记得了么?”
畸木斋主听他们说话都大有禅语,不敢搭腔,默然看着水波在舟前温柔分开、在舟尾写出一个“”字,而莲叶田田,似永无尽头一般。
猛可的“夸喇”一声响,一座巨邸破碎虚空,骤然在前空出现!耸然高大、巍峨矗立,宛似皇宫一般,好个宫墙深深,侯门似海!三姐拈下一粒珍珠,望空弹去,那珍珠一线跃高、越高却越大,最后悬定空中,俨然明月一般,宫墙受月光抚慰,轰然从中裂开,里头是一座莹玉高台,上面仙姬进退有度,袖巾飞扬,啭玉嗓、和金弦,俨然祸国倾城。
畸木斋主乍见美女娇娃,毕呈眼前,难免心动意驰,可惜毕竟远了些,看得见却又看得不是太清,倾耳倾听,似也分辨得出几句,仿佛说“四壁空设兮,所求正在新诗”,依稀品出些风味,只惜如隔靴搔痒,就像春梦中老是不得要领的鲁男儿,抱着遗憾,索然丢开手,作起了梦中之梦。
这梦中却有个女子,翩翩也若惊鸿,矫矫哉似游龙,发挽高髻,雅秀异常,身披宽大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