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ngostura十五岁那年
袅袅升起的水蒸气,弥漫开来的甘甜苹果香,少女蹲在地上,耐心将手中试汤碟里的甜汤吹凉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她面前的孩子。
“试试看这回怎么样,喜欢吗?”她又一次期待地问。
所以,喜欢到底是什么,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着鸢色眼眸的男孩不理解少女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尝试,但他还是平静地接过,平静地喝下,又平静地说:“可以,是甜的。”
“果然还是不行。”少女懊丧地摇头,但还是打起Jing神站起身。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意义。但刚刚在第一次问男孩“喜欢吗?”,得到“喜欢是什么?”这个答案时,她就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哪怕她不理解为什么,但她记得她的养父曾说过:“如果大脑无法理解,那就跟随着“心”去行动吧,“心”会为我们指引方向。”
于是,就有了以上一幕。
“再等一下,我再试试!”,说着拿起灶台旁的蜂蜜又试探着往里加了些许。
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将视线转移到她手中的那瓶蜂蜜上。他的目光平静又麻木,像是一池沉寂的潭水,又像是那种将世事看透般的空无。
他注视着少女从玻璃瓶中挖出满满一大勺琥珀色蜂蜜,又顺着她的手向上看——十五岁的少女,纵使是纤弱,但相对于他也是高大的,尤其是当她那双琥珀色眼睛里写满认真时,更是高不可及。
“这回再试试吧!”高不可及的存在又一次选择蹲下来与他平视,她细细将汤吹凉,目光闪烁着期待之光,把试汤碟递了过来。
又是甜的吧。
毋庸置疑,肯定是甜的。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是加多少蜂蜜,甜都只是一种状态,都只是个形容物品性质的形容词。
男孩不理解她一次又一次尝试的意义,但被她这样对待,他并不讨厌,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往无论是吃穿住行,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就好比同样是一碗甜汤,每次递过来的味道都不同,但都是甜的,而他只需负责接过来喝就是了,还没人像今天这么仔细询问过他的意见。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
在接过试汤碟时男孩就决定了,作为给他新奇感的回报,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都说出她所期待的“喜欢”吧。
可能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这么想着他试探着尝了口温热的汤水,然后——
成功了!
少女的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晶晶亮的眼睛中写满了开心。她满心欢喜地看着男孩不受控制地将甜汤一饮而尽,然后瞪大双眼,空洞的眼睛里闪过出乎意料的讶异,像是不起眼的石子擦过水面,沉寂的潭水泛起涟漪。
男孩捧着汤碟,懵懂地看着那双和蜂蜜一个色彩的眼睛,心中突兀泛起的情感像是初生小草般迫切想要钻出那片土壤。
高不可及的那个存在轻轻抚摸着他蓬松的黑发,轻声问道:“这次的和之前的那些,你想选哪个?”
“……这个。”男孩将汤碟朝少女的方向推了推。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吧,这种由“心”发出的渴望就是喜欢啊……因为有“心”的存在,人才会生出“喜欢”这种情感,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柔软不掺一丝杂念,里面全是对眼前这个幼小孩童的不加掩饰的喜爱——有别于情爱,是一种长姐对幼弟的爱护,一种曾迷失过的人对正处于迷途中的孩童的指引,甚至是那种来自于母性对幼崽的本能的慈爱。
注视着她清澈又纯粹的琥珀色眼睛,男孩虽然仍不理解,但心中却生出一种迫切地想要将这种感觉记下的冲动。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原来“甜”也可以指一种心情。
现在,十一年过去,当年那个男孩也长大了,身高早就超过了他心中高不可及的存在,鸢色的眼睛不再空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懂得了人生的意义,而是在七岁那年短暂相遇又离别后他学会了伪装与模仿,学会了用外表上的云淡风轻来掩饰心中的空洞迷茫。
时至今日,他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仍不理解它存在的意义……毕竟早晚都会失去的,不是吗?
驾驶着手中这辆刚刚森鸥外交给他的白色马自达,等红灯的时候,望着前方大道上的车流,太宰的思绪回到了七岁离别前的某一天——
“为什么要躲着他,你不是想见他吗?”幼时的太宰拽着少女林安格的衣袖不解地问。他不理解她特地跑来见那个金发深肤色少年,结果快碰面时又躲起来的举动。
少女拉着男孩躲在墙的Yin影里,压抑着不断冲击理智壁垒的情感,她死盯着地面,摇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不行啊,不能见的,见面的话会给零带来危险的。”
男孩看着地面上一滴一滴泛起的泪花,更加困惑不解。
“可是,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不就是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