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呢?”
“学生会,怎么了?”
“有时间么?”
“有啊。我-”
“我去找你,马上。”
挂了电话,严寒有些意外,除了约他和姚颖一起出去玩之外,何霜降很少主动叫他出来。严寒交代完工作,到学生会楼下的时候,何霜降已经站在那等了一会。裤腿部分的湖水已经随着体温和微风蒸发掉一些,裤子由浅到深,十分自然,仿佛入夜的朝暮湖的湖岸。
“哈哈哈,你掉水里了?我这可没有裤子换了。”
“笑个屁啊,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严寒皱着眉头,“全天的课,然后晚上学生会开会到现在啊。”
“可以啊,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挺负责人的人,才没多久就不认账了。”
“你说什么呢?”
“你今天约姚颖去酒吧,还把她一个人放在那,你都跟她说什么了,让她醉成那样,她很喜欢你啊,你就不能好好对她么?”
严寒设想了好几个何霜降来找他的理由,但万万没想到是来兴师问罪的。
“诶,何霜降,你搞清楚好不好,今天是她约的我不是我约的她,我怎么没有好好对她,再说了她喜不喜欢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何霜降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想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我们仨是朋友啊,不是应该相互帮助么……”
“这种事有互相帮助的么,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对的么,你放我鸽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们是朋友呢?你不知道我喜欢谁就随便推给我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们是朋友呢?”
“你以为这种事情好做啊,你喜欢谁就直说啊!省的……”
“我他妈的喜欢你!”
终于吼完了最后一句,何霜降错愕地站在那,那一句话好像震慑住了所有的事物,连微风都驻足观看后续的剧情。
“你……你有病啊!”
“对,我有病,如果喜欢你是一种病,我有病。”
柔和却坚定的声音从严寒的体内析出,直冲进何霜降的脑子里,还未等到他的回应,严寒一把拉过他,温热的双手握住他的脸颊,心跳仿佛随着时间停止了,薄如蝉翼的吻带着微弱的春天的气息,静静停驻在他的唇上,一秒钟,两秒钟……
何霜降睁大眼睛,讶异于自己的寂然不动,看着严寒慢慢睁开眼睛,里面仿佛也有一个宇宙,与现实的宇宙相叠加,是平行还是交错,他不敢再仔细思考,因为任何方式都是他所害怕的,思想幻化为彗星,沉沦了就无法逃离,现在只能迅速抽离出身体,转身、加速,不能留下任何的踪迹。
回到宿舍,匆忙洗了个冷水澡,换好了衣服。
杨涛问他去干嘛了,他并没有认真回答,只是说出去办点事。一切不可告人的事情都可以用“出去办点事”来搪塞过去,杨涛继续投入到综艺节目中。
随手抽出一本书,三岛由纪夫,从图书馆借这本书的时候严寒也在一旁。
他觉得严寒是疯了。
书很薄,他只看了几页,抽出书签。
——我惟一的自豪,就是不被人理解,所以未曾有过一次让人理解我的冲动表现。
何霜降回忆为什么要去找姚颖,其实让高晓松自己去就好了,有些事情越是掺和就越麻烦,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比较好。
——我认为,自己命中注定不为他人所注意……我通过这个案件,一下子可以面对所有的事物了……
明天要怎么面对姚颖,怎么面对严寒?他并不能面对所有事物,甚至不能面对杨涛八卦的眼神、齐大川敲击键盘的声音、电脑上未完成的程序代码,所有事物他都不能面对。
——对于人生、rou体、背叛、憎与爱……
是三岛,是平冈公威,是《圣塞巴斯蒂安殉教图》,是严寒。
何霜降把书签放回打开书时候的位置,然后合上书,丢到一边,书脊撞到桌板,发出一声低吼。
这样总是毫无意义的,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张燃发信息,消息编辑到一半又撤回了,这样也是毫无意义的。
大概是酒Jing和心情的混合作用,第二天的高数课没有见到姚颖的影子,高晓松也没有来。
何霜降盯着黑板上反复的数字和符号,原来熟悉的东西也变得这么陌生,墨绿色的黑板是深沉的海洋,数字和符号像沉船般坠落其中,追寻不到海底的踪迹,再往深处看,却是无边无际的宇宙,老师发出频率不变的声音,经过海洋和宇宙,混响出嗡嗡的低频噪声,穿过耳膜,直通另一个宇宙。
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结束了,收拾好东西,错过电梯,转向旁边的楼梯间,只有空荡的楼梯才符合目前他的状态。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啪嗒的脚步声逐层开启,偶尔有一两只等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走到三层,隐约听到楼下有撕扯的声音。是寻求刺激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