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正是红日初升。
玄色道袍的青年盘坐在一片明暗交织的光影里,睁开眼,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正是楚阑夕。
那日后他以照顾自己耽误了顾道修行为由将人打发回了风清峰,又对外宣称闭关,独自在风外峰上拒不见客已过了一月有余,眼下已到了秋末。耳边磨叶声萧萧,晨风鼓吹起楚阑夕的衣袖,冷得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默默地将衣袍又裹紧了些,楚阑夕起身下了丘台。
青石铺就的小径清幽,两旁尽植翠竹,有苍翠的竹叶随风瑟瑟而落,不知要去往何方。楚阑夕沿着石径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踱着,思绪忽的又飘远了。
这一月的光Yin,宛如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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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
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楚阑夕打开了匣子。
乌漆的木匣里躺着一块朴实无华的木牌,甚至那木牌的打磨都可以说得上粗糙。依稀能看见木牌下压着一本书模样的东西,楚阑夕不由得又凑近了灯台一点。
那的确是一本书,老旧得有些掉色的封皮,鸟篆古拙的字体自上而下写的正是“造”“物”“谱”三字。
正是楚阑夕所要找的东西。
《造物谱》。
《造物谱》乃是《道行纪》中楚字所修习的功法,楚阑夕前来寻找本没抱什么希望,竟真叫他找到了。
赊花令乃是《道行纪》中楚字的本命法器,因着这一个人物存在感着实过低的缘故,用法不明、原型不明、特点不明。说起来,楚阑夕一直很是疑惑为何方渊子几人一致说楚字是个凡人。倘说几人说谎,为何又要将他送到风外峰——这话着实太容易戳破不过。
楚阑夕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木牌,却突然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却发现浑身都不听使唤起来。失重感蓦地传来,楚阑夕只觉得整个人正从百尺高崖上跌落,眼前的景物由边缘向视野中心被浓得化不开的雾色吞没,最后的意识里,楚阑夕紧紧的握住了那块木牌。
………………
“楚教授!楚教授!请等一下!”
楚阑夕站住脚步,转过身,却见身后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大男孩气喘嘘嘘地赶了上来。
“别这么叫,我还只是个副教授。”楚阑夕对来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不动声色地将怀里厚重的资料往上提了一提,“请问有什么事吗?”
“楚……楚教授,您好,我……我是……”
这孩子就是研究院给自己指派的新助手吗?楚阑夕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去年那位助手虽然脑子不大灵活,但胜在沉得住气且听话,好歹算是个做学术的科子,只希望这一个性子不要太跳脱。楚阑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眨了眨眼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人员资料:“是徐平吧,我看过你的档案。”
徐平完全没想到楚阑夕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脸上毫无虚假地带出了兴奋的表情:“楚……楚教授,我是您的粉丝,一直非常、非常崇拜您……”
——这熟悉的即将展开长篇大论的即视感……
楚阑夕:“……”
是个老实孩子,看得出也没什么花花肠子,这点不错,只不过……能有点眼色就更好了……
——资料很沉的好吗? !不求你帮我拿,至少少说两句话可以吗……
——胳膊要断了……
楚阑夕掂了掂怀里往下滑的资料,转过身示意徐平边走边说。徐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楚阑夕看得出来徐平说崇拜自己不是假话,这孩子兴奋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所以提醒他还是不提醒他,这是个问题……
楚阑夕假装没看见徐平滑稽的走路姿势:“你平时很关注历史杂志吗?”
徐平压抑住内心的土拔鼠叫,郑重地回答道:“是的,尤其是古中国文化史方面。楚教授的论文我曾拜读过几遍,很多观点十分独到,对我有很大的启发。”
——所以都说了不要叫楚教授了!还有,拜读过几遍是什么意思?!
“叫我楚阑夕就好,”楚阑夕无奈, “那你为什么选择到了乐史组这边呢?”
“家父是传统音乐爱好者。说起来,我还曾陪同家父看过您的古乐谱破解的演奏,您的瑟演奏得非常棒!”
原来是这样。
楚阑夕依稀记得那是自己高中时代的事,当时自己分外地沉迷古词牌乐,为了那复原一首《定风波》的曲调扎在图书馆和网吧整整两个暑假一个寒假外加两个学期的课外时间。一个人听到他人对自己的作品给予肯定,总是会分外地高兴,这就好像心爱的孩子被他人认可,父母一定比自己获得了同等的成功更高兴一个道理。
“你喜欢瑟?“楚阑夕的研究室并不远,两人边说边走,眼下已经到了门口。楚阑夕蹲**子把资料暂时摞在脚上,用一手护住,另一手拿电子卡开门。
“非常喜欢!”徐平看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我之前也学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