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四刻整,一名身着便服的儒雅男子十分准时地负手走了进来,诸位弟子纷纷躬身见礼。楚阑夕随着大流也揖了一揖,但奈何一身黑色道袍在满室青衣实在是太过惹眼,那便服男子便十分自然地看了过来。瞧见楚阑夕,那人似乎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毛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只是遥遥地朝这边微微地一颔首。楚阑夕莫名所以地礼貌性地回点了几下,看着那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老旧的竹简。
这是——要讲课了?
楚阑夕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
在某只蠢作者的注视下,男子满面严肃,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风栖峰,何昭。”
“到!”
楚阑夕:“……”
……这种大学点名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等等——他刚说什么什么峰?
风、栖、峰?
这不是《道行纪》里男主顾道师门主峰的名字吗?
——幻听吧?一定是他在幻听吧?
“风栖峰,谢潺。”
“到!”
点名仍在继续,立场十分鲜明地提醒着楚阑夕这不是他的幻觉。楚阐夕默默地在心里掀了桌,面上的表情却是连变也未变一下,落在旁边人眼里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一如既往地淡然且从容 (大雾)。白鹿侧头盯着楚阑夕,看着楚阑夕的神态,悄悄垂下了眼睫。
“风清峰,顾道。”
“到。”白鹿淡声应道。
他清楚瞥见楚阑夕眼中划过一抹微微外露的讶然,纵使那讶然一闪即逝,仍是令白鹿一时间心情大好。他朝着微侧了头看向自己的楚阑夕微微勾唇,露出一个与面前人极相似的温和的微笑——
——你有没有认出我呢?
——楚、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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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历端昕九年,顾家大宅。]
[白鹿痛苦地抱紧了自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哪怕他早已明里暗里地多次表示自己对那枚金贵的家主金印毫无兴趣。就算七岁的年纪并不能如何取信于人,可他们难道不是流着同样的血ye的亲人吗 ?]
[怎么会有人能对血脉相连的孩童都下得去手呢?]
[可白鹿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他只想活下去。]
[——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白鹿佝偻着身子,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的肚子里就像有谁的手恶劣地把他的肠子打了个蝴蝶结,绞痛感一抽一抽地传来,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白鹿竭力地呼救,然而那些人早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支走了他的书童和仆役,现在这间藏书室里除了他自己半个人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来救他,随便、随便谁都好……]
[——不能……不能睡……]
[剧烈的痛感让白鹿几近昏厥,眼前黑色的雾气不时地飘过,白鹿却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随即紧咬了牙关,用力到牙腔紧绷得僵痛,那绞痛也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
[他快支撑不住了。]
[他……要死了吗……?]
[——可他好像还没怎么活过。]
[他才七岁,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做,还有许多好看的风景没看过,他怎么能死?]
[绝望中视野里的一切缓缓地褪却了色彩,白鹿拼命地睁大眼睛,试图从这个一颗星子也无的夜晚里捕捉到一丝光亮。]
[——然后他真的捕捉到了——他的光。]
[那是一个他无法形容的形象,皮肤极白,似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夜晚与疼痛叠加的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恍惚中白鹿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四下里流风乍起,二人所在的地方成了一个风眼,那股逐渐凝实的凉意融入了白鹿的小小的躯壳,白鹿近乎是狂喜地发觉那股绞痛被一点一点地抽离。]
[——这是……得救了吗 ?]
[死里逃生,白鹿有些想哭。眼前依旧是一阵阵的发黑,那人影在黑色的雾气里飘飘摇摇,有薄淡的人语好似从云雾那端飘来。白鹿听到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白……鹿。”]
[“白鹿?”那人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用那种有些冷淡的语调说道:“好孩子,睡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困意毫无征兆地传来,白鹿挣扎了几下,终于沉入了黑甜的昏睡中。]
——《道行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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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拉回到眼下。
“……”
楚阑夕一脸淡(meng)然(bi)地听着授道台上儒雅男子……点名。
不是,等等——他刚说什么峰?
风、栖、峰?
这不是《道行纪》里男主顾道师门主峰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