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佑把行李搬到俞家宝的小公寓,果真安心地当起了无所事事的废物。隔三差五到语言学校冒个泡,一周四五次到社区球场打篮球,剩下的时间,就在“葫芦”餐厅晒太阳。
他能不能招来客人,谁也没法印证,餐厅本来就不缺上座率,多了一个阿佑,也不过是增加一个话题罢了。确实有不少客人会跟他搭讪聊天,但阿佑可不像俞家宝那样天生地爱跟人交往,跟谁都合得来,他高兴就跟人聊几句,练练日语;想要独自安静的话,谁也没法靠近他。
唯一能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只有俞家宝。
“阿佑,给我水!”每个早上他都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连吃饭的闲暇都没有。阿佑拿着水杯喂到他嘴边,又给他喂两口饭团。俞家宝满手的面粉,摸了摸阿佑的脸:“多谢了寄生虫桑。”
阿佑皱眉:“这活儿那么繁重,你一个人能顶多久?快找两人帮忙吧。”
“创业时期,能省则省呗。再给我一口,渴死了!”
不止是餐厅的工作,俞家宝在生活上更是节俭,餐厅收入不定,他的报酬自然不高,那点钱在应付大阪昂贵的生活费之余,只能挤牙膏似的存下一小部分。
晚上忙完之后,其他有家室的厨房员工都回家了,只有长濑、俞家宝和阿佑三光棍留在厨房里收尾。在厨房的一张摇晃不稳的小木桌上,他们摆开了炖杂鱼、核桃面包和一大盆零零碎碎的沙拉,吃这些边角料做的简易晚餐。长濑信子道:“今天进的鲣鱼有点小,不能给客人吃,我们也吃不完,腌了当咸鱼吧。”
俞家宝喜道:“不错,咸鱼配饭可以吃好几顿了。”
看到他俩捡到宝的样子,阿佑完全不能理解,法餐厅的主厨和面包师,为什么要吃咸鱼剩菜度日?“信子姐,你一天那么辛苦,工作完也该吃点好的吧。”
“我也想吃牛排和金枪鱼大腹呢,如果不花钱的话。”
“咦,信子姐也在存钱吗?”
俞家宝替她回答:“信子姐觉得自己肯定没时间恋爱结婚,以后注定孤独一人,所以存钱养老。”
“没错!等我年纪大了,没有老公和孩子,也不想回老家被人嘲笑嫁不出去,就打算找个安静便宜的地方,开一家‘我想关门就关门’的餐厅。有自己的金库,才可以为所欲为嘛。”
“信子姐一定可以办到,”俞家宝举起杯,“等我退休了,如果不回庙里,就住在信子姐隔壁了,跟信子姐一起养猫。”
长濑笑道:“对了,俞桑也是没有老婆和孩子,注定要孤零零变成老头子的人呢。”
“跟信子姐一样没家可回。”两人笑了起来,干了一杯。
阿佑咬着鱼骨,却尝不出什么滋味。孤零零地变成老头……想到俞家宝年老了在海边独自一人的样子,禁不住心里一酸。
他突然道:“我们别吃剩菜了,我请两位去吃烤串喝啤酒。”
俞家宝笑道:“寄生虫桑今天良心发现,要回馈社会了?”
阿佑:“嗯,寄生虫桑什么都不行,但会刷信用卡。”
“信用卡也是你家里给的吧。”
阿佑吃惊地看着俞家宝,虽然脸上笑着,但那语气不像开玩笑。阿佑想了想:要是别人,俞家宝大概怎样都无所谓,但他的“家里”是文世龄,是常北望。俞家宝心有芥蒂,不想吃他们俩的饭,更不想花他们俩的钱。
阿佑放下叉子,把两张信用卡和一张银联卡拿出来,用餐巾纸包裹了好几圈,道:“这桌子摇摇晃晃,真不舒服。”把卡都塞在短了一截的桌脚底下。
俞家宝错愕道:“阿佑,你……”
阿佑摇了摇桌子,满意道:“现在桌脚一般长,不晃了。”
阿佑铁了心不用家里钱,也就是说,直接赖上了俞家宝。俞家宝养自己就费劲,现在还要负担这位爷。
阿佑虽说生活不铺张奢侈,给什么吃什么,睡厨房都不抱怨,可毕竟一大男人,不能像空气那样活着。他们过得更是Jing打细算,为了省几个钱,可以走三公里到另一社区的自助洗衣店,也会去超市买快要过期的啤酒。
语言学校在十公里以外,阿佑再不坐出租车出入,要不就骑车,要不就……不去。他更多时间待在餐厅里,尽责地当一只没用的招财猫。所幸这是一家餐厅,每次有新鲜的好食材,冬天的鲭鱼、赤贝、螃蟹、蜜柑等等,俞家宝都会专门给阿佑留一份。阿佑的生活没什么不幸福的,一边吃着俞家宝给他做的柿衣,一边后悔没早点来大阪。
柿衣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果子,甜柿子干略撑开,塞进黄油和无糖的豆沙,甜如蜜的软糯柿子配上绵香的豆沙、滑润丰腴的黄油,缠缠绵绵在嘴里化开,看似简陋,却有直白的浓郁甜美,不费脑子的好吃。
阿佑就喜欢门槛低的食物,甜的油的炸的,餐厅里的人都说这是只“美国猫”。阿佑喝着茶时,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了进来,说说笑笑地占了一大桌。服务员田中对阿佑调侃道:“哟,你的亲朋戚友来了。”
这个餐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