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桑,你觉得这次成了吗?”
多喜子发酵了50多个小时,表面饱满细腻,看起来非常健康。他在大阪的首要之务,就是辅助多喜子适应环境,包括试验各种面粉和水,找到最合适的发酵时间。
清水测了测面团的温度,凭着经验判断:“多喜子的活跃度够了,但温度低了一些,可以再等一个小时。”
“嗯好。”俞家宝笑颜逐开,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多喜子的状态越来越好。烤出来的味道跟庙里制作的稍有不同,大概是因为离了原生水土,菌种的状况有变。但这没什么不好的,这是俞家宝自己的“多喜子”,跟野村师父的多喜子自然不一样。
清水见他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调侃道:“俞桑是个小孩子吗,一点小事就像天上掉星星那么兴奋。”
“天上掉火腿都没那么好呢,”俞家宝伸出自己的手,翻过来,丑恶的伤疤盘踞了半个手背。
“清水桑,我的手很难看吧,但它们是最可靠的,以后我什么都不怕了,靠着我的手就能活下去。这是不是最好的事?”
清水早就注意到那个伤疤,此时忍不住伸手抚摸,“怎么弄的,那么严重?”
“不小心受的伤,”俞家宝不想回忆往事,何况这事讲起来裹脚布那么长。他抓住清水的手调戏道:“前辈的手真好看,又白又直,像崭新崭新的粉笔一样……”
清水甩开他的咸猪手:“俞桑叫我前辈,就该尊重一点,少胡说八道。”
“清水桑真无趣啊。你长那么帅还找不到老婆,是因为太严肃了吧。你应该放下工作,出去联谊一下嘛,清水桑……”
清水烦不胜烦:“哎,俞桑来大阪就是折磨我的吧。”
“才不是呢。”俞家宝一边笑,一边把注意力放回到手上作业,随口应道:“一开始我来大阪,就是为了寄一封信。”
”寄信?”
长濑信子正好走进烘培室:“咦,俞桑每次来还寄信吗?”
“寄啊。”俞家宝顿了顿,笑容渐渐凝聚在嘴角:“每次都寄。”
这大半年里,他已经寄了十多封信。撕下字典的一页,塞进信封里,花大半天的时间换乘到大阪,到邻近的中央邮局投递邮件,已经成为他每次来大阪的仪式。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同一时间守侯在路边,就为了看一眼每日驶过的同一列火车——某些幽微的、讲不明白的情感,就得靠无聊的事情宣泄吧。
火车飞快地在眼前驶过。一人目送着火车远去,然后低头看手上的地图。
“这趟火车每天9:24从高知出发,沿着土讃线到多度津,转予讃线到宇多津……再去冈山站,最近的新干线到大阪是12:17,到大阪站是,14:55——”他手指划过地图默念,“这条线,来回一趟真够麻烦的。”
地图在膝上摊开,他用手指丈量着高知县的大小。高知的图形像个仰躺着的小猫,露出肚皮等人挠痒痒。这县只有7105平方公里,连北京一半都不到,在拇指和食指间只有核桃大小。
比核桃还小的是山峦大河,比山河还小的是一片片的乡镇,比乡镇还小的是一个个看不见的人……7000多平方米,找一个人出来,谈何容易?
此时他在一条清澈小溪的红色邮筒前,吃着一个西红柿。“这里的西红柿果然很好吃,要是可以蘸点糖就好了。”他擦完手,拿出一张信封,举在眼前。
信封上的邮票图案,正好是高知产的水果番茄。这里的番茄绿蒂围着一圈渐变的绿色,不是全红,但酸甜合宜,汁水充盈,作为高知的代表物产印上了邮票。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找一个人真不容易,但那笨蛋说得对,这个时代要躲起来不让人找到,更他妈的天方夜谭吧!
他欢快地越过马路,奔向电影院。
他一句日语都不会说,一路全靠手机翻译。这个镇格外冷清,路上几乎没行人,他只好跑进一个乌冬面店里,用谷歌翻译问老板:“这个店,是在镇里吗?”
他指着信封上一只兔子的图形。兔子印在信封后背的角落,只有小指盖大小。老板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然后问:“客人是哪里来的游客?”
“中国。”
“哦,中国人啊。”老板继续笑,东拉西扯说了一串,才给他简略地指路。
他走在低矮的楼房前,越想越不妥。那老板未免太多话,要说乡下人比较热情,老板对他也没什么亲近感,还不如说是审问呢。这反应不太自然,意味着老板对中国人有警惕的理由。
到底为什么呢?他的Jing神紧张了起来。前程福祸难料,即将见到俞家宝的喜悦,登时冲淡了不少。
镇里寥寥几个店,很快他就看到民宿暖帘上印着的玉兔。拿起信封对照,一模一样。
走到这一步,他费了不少周折,其中当然也有几分运气。这些信线索很少,大阪的邮戳、邮票,以及不起眼的玉兔图案。邮票大都是常见的,但有几封信是高知县的限定邮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