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帶灰褐光澤的珠白色龍爪深深掘開土地,夜幕中,美麗的夜瑩花被整株連根拔起,細心移植到盛有土壤的麻袋裡。莫狄納的袖子捲到上臂,其中一隻手掌呈現不對稱的巨大鱗皮龍爪,他緊抿嘴唇,神情專注地完成所有工作,只准津站在旁邊觀看,不許她再靠近崖邊一步。
「哇」接過莫狄納遞過來的麻袋子,津興奮地審視螢光閃耀的夜瑩花,轉向身旁的男人,在他覆著汗水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謝謝你!骨梟一定也很感興趣。」
既然直接採摘下來會失去亮光,津決定把夜瑩花整株帶回培育。瞧她捧著植袋滿心歡喜的樣子,莫狄納靜靜看了好一會兒,逕自走向蜷縮休眠的雙頭骨翼獸,解開綁繩。
「我們走吧。」他淡淡道。
「要走了嗎?」津困惑地看向站在骨翼獸旁的男人,情緒慢慢由亢奮轉為冷靜。
「嗯。」莫狄納應了一聲,扯動馭獸鍊叫醒睡夢中的骨翼獸。平靜的表現下,餘悸猶存,腦裡還迴盪著津差點落入漆黑山谷的情景若不是在睡夢之中忽然有一絲詭異寒冷爬過背脊而驚醒,他真不敢想像後果。
大半夜的能去哪?他們離骨堊巢xue很遙遠,起碼要花上一個白天的航程,津沒勇氣多問,因為從莫狄納身上感覺到一股低迷。
再望一眼幻影出現過的山崖津握住莫狄納伸過來的手,戀戀不捨的爬上了獸背,環住男人的腰際。說夜瑩花產生的幻象沒有造成心理衝擊絕對是騙人的,先前那失而復得的欣喜,餘威蕩漾,儘管只是假像,夢醒後仍在心裡留下震撼,久久難以散去。
長征隊伍回歸後,斷失的搜救線索、末噬谷驚悚的傳說、蘿蜜近乎篤定的判斷、椿蘿和其他同伴不帶希望的態度,聽聞多了,連津也跟著相信了桀的死亡已成定局。
桀只是去很遙遠的地方旅行,有一天會突然回來,帶著慣有的頑皮笑容,和土產。是幻象,提醒了她還有這麼一個可能,為絕望打下的死結,開啟了一條通道,即使那是一條很細小的縫隙,卻是足以讓人繼續振作的盼望。
冷風呼呼拂過頰畔,伸手不見五指,夜間飛行不如想像中安全,陰森可怖的嗚咽、呼嚎迴盪在暗夜山林間,偶有大型不明黑影擦身飛逝,叫人毛骨悚然。就連莫狄納那頭醒目的流光長髮也都刻意隱藏在帽兜之下。
飛了好長一段路,周圍的山影改變,變成連綿陡直的山巖峽谷。忽然,骨翼獸從喉間發出咕嗚咕嗚低鳴,並緊急轉向,躲進隱蔽岩縫。耳邊窸窸窣窣,骨翼獸腳爪磨蹭岩石,試圖穩住身軀、抓住峭岩,明明刮落了許多石塊,卻遲遲沒聽見墜地聲。
四周陷入寂靜,看似平靜的淵谷,瀰漫沉悶緊繃的氣氛。
峽谷一端隱約有火光照亮起來,那亮光範圍越來越大,不久之後,前方岩壁後緩緩冒出了形同短吻鱷吻部的龐大黑影,逐漸呈現如同海鰻般的長條身形,卻只剩薰黑骨骼,身體各處不斷突冒烈焰又消沒,恍若遇難燃燒的巨大幽靈船艦,帶著詭譎的死亡氣息緩緩游過,幾乎涵蓋整個峽谷,說不出是何種生物,又不像生物的存在,感覺來自另一世界。躲在厚布斗篷下,津緊貼莫狄納的背部,看得目瞪口呆,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就像等待漫長的火車通過,那怪物終於遠去,山谷又恢復幽靜,他們才繼續上路。
「莫狄納,剛剛那是什麼?」津好奇地問。
「古灼之歿。」
等了數秒,莫狄納都沒有再多說什麼,似乎也沒有打算說什麼。對於堊領的事物,他向來會主動跟津詳細介紹、解說,此次卻非常簡單扼要。
不顧危險在夜間趕路,一路上特別沉默,莫狄納顯得有些反常。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差點落崖意外之後。津在他高大寬闊的背後探頭探腦,不斷想窺視他的表情,無奈角度不佳,看不清。
心裡沉甸甸,自己一個人亂猜亂想很是心煩,津乾脆直接開口問了:「莫狄納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可是,語氣聽起來明明就不太高興。
飛行軌跡逐漸降低,兩側垂直聳立的岩壁越來越近,空間越來越狹窄,呼咻一聲,耳朵瞬間像被膜包覆,接收的聲音變得低悶。骨翼獸飛入巨大洞xue裡,莫狄納身上的魔紋光帶瞬間旋開,順風拖曳。隨著他們行經而過,山壁浮現出奇形怪狀的光紋圖騰,在昏暗的山洞內發亮,與莫狄納身上的魔紋呼應。
飛行速度絲毫未減,他們不斷深入,經過成千上萬的岩柱、洞xue,路線繁瑣,彎彎繞繞,若是外人誤闖肯定迷路到死,而莫狄納熟門熟路,津真佩服這路線他是怎麼記得的。
終於,在穿越過一個發光的藍水瀑布後,骨翼獸飛行速度驟減,停在深處盡頭。眼前是一整面岩壁,少說也有十層樓高,怪岩猶如生物脈絡交錯盤繞,仔細看,裡頭竟藏了一座神秘古老的灰色岩堡。
跟著莫狄納來到比一般城門還要大上五倍的厚重石門前,緊閉門扉上雕飾嚴重磨損,他將手按在模糊圖案上,立即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