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陆其与胡十三闻声看过去,拐角处地上有不少碎瓷片,一片青绿色衣角一闪而过,以两人修为,便已知受到惊吓的小青鸟已经躲远了。
陆其转过头,对上胡十三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胡十三却是心情颇好,转身出了柜台向后院走去,边说:“我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埋下一坛酒,在离开之时挖出来,酒过便因果尽消,如今后院那坛桃花酿埋了已十年了,你有口福了。”
陆其挑了挑眉,跟着出去了。
胡十三来到后院,后院内一颗桃树,一颗梨树,就见胡十三径直走到桃树下,挽起袖子,三两下便挖出一坛酒来,陆其眼睛一亮,走近了些:“好香。”
胡十三轻笑一声,仔细将酒坛上面的泥擦去,转过身,却是突然飞身而上,停在客栈房顶,一甩袖子回身,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人,“好酒自是要好意境,不知,陆大人酒量如何?”
陆其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清凉月色下,淡青色人影显得有些飘渺,只一双眼睛,似熠熠生辉。
陆其脚尖轻点,轻飘飘落到胡十三身旁,向远看去,和州城繁华笙歌落,尽显凡尘俗世,再回头,客栈内月色朦胧,自有一番空寂悠远。“这倒是个喝酒的好去处。”
胡十三挥开坛封,仰头喝了一口,有少许酒ye划过脖颈,落到衣襟处不见踪影,随后手上蓄劲,轻轻一拍,酒坛急速飞向陆其。
胡十三便径直躺下,一手垫在脑后,陆其轻飘飘卸去劲力,提着坛口,看着胡十三有些好笑:“十三这般豪饮,未免有些糟蹋这酒了。”
胡十三转回头,看着皎皎明月悬于中天,弯起一边嘴角,“浮云遮眼,你却是不通透了,是我饮酒,酒既就我。浅尝轻酌既可,豪饮酹千锺亦可。”
陆其摇头笑出声来,亦仰头灌了一口酒,入口只觉甘冽清甜,回味却是热辣如火。
“好酒!”陆其忍不住赞道,亦盘腿坐下,将酒递到胡十三面前:“想不到,十三于酿酒一道竟还有如此造诣,实在令人佩服。”
胡十三接过酒坛,又喝了一口,才眯眼道:“非我有造诣,我亦是从别人处学得的,一次酿不好,百次千次,百年千年,总归能酿好。”
陆其定定看他一眼,微不可查轻吁一声,学着他的样子躺下,举起右手,从缝隙里看着明月,手心慢慢凝聚起光华月色,“我自百年前醒来,前尘尽忘,七情俱失,确实不如十三活得通透。”陆其手指轻点,点点光华月色勾勒出山川湖海,飞禽走兽,“我不知过去,无法预知未来,但是,每一刻所逝去的时间,便就是我的过去。十三,你时时记着那些过往,可曾有一刻疲惫过?”
胡十三又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朦胧,慢慢却又坚定道:“没有。”
“即便有的记忆很痛苦,可是,我亦有许多美好的过往,足够我一点一点嚼碎了,陪我度过千年万年。”
胡十三嘴角轻轻翘起来,看着陆其指尖下一只九尾狐跃然出现:“我没有沉溺过去,我只是带着过去,希冀未来。”
陆其右手一点一点收紧,光华从掌心点点溢出,连带着描绘出的他所见的凡尘俗世,散开消失于夜空。
肩膀突然被碰了一下,陆其垂眼,胡十三额头虚虚抵着他的肩膀,夜色下莹白面容上泛起淡淡绯红,眼睑半阖,不知是醉了,亦或是睡着了。
陆其伸手拿过酒坛轻晃,一坛酒只剩坛底浅浅一层,陆其尽数喝了,看着朦胧夜色,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翌日,天才微微亮,胡十三站在屋里,环视一圈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指尖轻弹,一点萤蓝飞至半空,胡十三转身往外走去,屋内,他曾生活过的印迹一点点消失于无形。
“走吧。”
陆其与萧鸾儿站在客栈门口等他,胡十三将门掩上,看着廊下陆其还穿着他先前送的藏青色衣衫,神色间几多温暖,心里突然就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所求,不过山高水长,他永远都在。
和州城还在沉睡之中,只街道上时不时遇见挑着担子来往匆匆的摊贩,陆其买了几个包子,拿了两个递给萧鸾儿,其余的都递到胡十三面前,“路上应该不好找到客栈,先吃点垫垫肚子。”
胡十三抿了抿嘴,伸手接过,拿了一个慢慢吃着。“你哪里来的钱?”
“唉?”陆其眨了眨眼,一旁眼睛咕噜噜转的萧鸾儿鼓起脸颊:“是我的钱!”
“说什么呢你……”
陆其张了张嘴,欲去捂萧鸾儿的嘴,萧鸾儿一下跳到胡十三旁边:“本来就是嘛!”说着一只手试探着扯着胡十三的袖子,“师父就说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啊,本来让你下山除妖降魔是给山门赚点钱的,你倒好,下山二十多年,一文钱没拿上山,还得从我兜里搜刮。”
“那、那不是以前……我们除妖降魔是为了钱吗?你给我过来!”
胡十三嘴角抿不住笑意,听着萧鸾儿吵吵闹闹的声音往城门走去。
三人一路走到南门也花了小半个时辰,城门口倒是有不少人,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