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云哥儿撑着伞看他:“二叔公,谢谢你将我娘的后事安顿好。”
村长老泪纵横,“是我这个做叔父的没有照顾好阿诺,让我以后如何去见大哥……”
云哥儿轻轻摇头,又回头看着陆其,说:“我死后魂魄离体,看着我阿娘久寻不到我而发疯,自我父亲死后她就受了许多苦,我一死,她也就没什么盼头了……我阿娘在我死后两个月投河而死,而铁柱哥哥和洪生哥哥……”
云哥儿侧头看着二人,李铁柱和洪生已是三十多的男人,此刻泣不成声,李铁柱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是。”洪生抹了下眼泪:“都怪我没有抓住你……”
云哥儿摇头:“不是的,云哥儿从未怪过你们。”
李铁柱与洪生看着云哥儿跌下山涧,本就异常愧疚与悲痛,而之后看着阿诺一点一点失去希望,一日一日被逼疯,两人心里都快要经受不住,更何况最后阿诺投河而死。
“我魂魄并未及时前往地府,看着阿娘身死我很是悲痛,又怕铁柱哥哥和洪生哥哥与我阿娘一样受不住Jing神崩溃,便渐渐生出了执念。”
“也是那时,蛇妖的怨念便找到了你?”陆其问道。
云哥儿点点头:“我很多东西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那会好像被什么东西侵入了一样,我想让铁柱哥哥他们不要这么内疚,我没有怪他们,就让整个村子的人忘了我,之后我浑浑噩噩,就这样过了这么些年,直到两个月前,才好像重新有了意识,但是我只能记得,我有两个好朋友,他们曾与我说,以后一起玩。”
“所以,晚上的那个笑声是云哥儿……”
李铁柱喃喃道,陆其淡淡说道:“蛇妖怨念不是他能所承受的,再这青、黄两蛇本就怨气深重,没有沾上性命已是万幸。”说着看向云哥儿:“你魂魄不稳,不可再在凡间久留,日头渐烈,随时可能魂飞魄散无法转世投胎,云哥儿,你该往奈何桥去了。”
李铁柱和洪生齐齐往前一步:“云哥儿……”
云哥儿浅浅笑了一下,犹如九岁那年,独自在河里摸鱼的孩子,得到两个新朋友时一样。
“铁柱哥哥,洪生哥哥,云哥儿要走了,你们不要再为我伤心,更不要愧疚,云哥儿,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那三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云哥儿……”李铁柱抬手捂着只眼睛,泪水不住从指缝里流出来。
陆其拿出符箓,在云哥儿周围摆上往生阵,霎时金光诈起,李铁柱下意识往前:“云哥儿!”
云哥儿慢慢升至半空,身形逐渐透明,一一看过前面围着的佘山村村民。“我与阿娘,本来打算以后永远在佘山村生活,可惜天不遂人愿……铁柱哥哥,云哥儿死了十六年了,我本该早投胎转世,却天意弄人……如今看着你和洪生哥哥已娶妻成家,不再为云哥儿的死愧疚难过,云哥儿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云哥儿……对不起……”洪生亦泣不成声,“我们不仅害你跌落山涧,还害你如今才能投胎……”
云哥儿摇头:“我已经没有了执念,我逗留凡间许久,如今还能投胎转世,已是这位大人的恩德了,这于我亦是种解脱,洪生哥哥该为我高兴。”
洪生摇摇头又点点头,而云哥儿说完身影已完全消失,白色纸伞飘落在地上,李铁柱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滑到下巴再低落在地上。
陆其撤了法术,慢慢说道:“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在世者重获解脱1。”
李铁柱与洪生转头看他,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李铁柱突然哭出声来,仰头看着云哥儿消失的地方,此时阳光冲破云雾照射下来,刺得李铁柱眼睛生疼,喉咙口哽咽得疼痛,李铁柱却微微弯了嘴角,“云哥儿,下一世,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佘山村还有不少人记得十六年前的阿诺与云哥儿,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却又似李铁柱与洪生一样,心里蓦的轻松起来,众人均抬头看着越发明亮的天空,眼睛里流着泪,嘴角却挂着笑。
漂亮坚韧的阿诺,清秀乖巧的云哥儿,来世,一定会幸福的。
陆其拾起纸伞,轻抚着伞面,低声呢喃:“什么是高兴?他们为什么又会流泪……”
伞面符箓亮了一下,一道金光突然窜进陆其眉心,陆其整个人身形一顿,平静无波的眼睛突然像是石子投进了湖面,荡起涟漪。
陆其亦抬头看着半空,突然,慢慢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胡十三与萧鸾儿静静看着他,萧鸾儿呆呆道:“这、这就明白了七情之喜……”
陆其却只与胡十三对视,他知道,胡十三定是明白的。
“所以,宁媚儿求而不得、致秦府满门覆灭的悲伤,小二因何轶而所惧怕天师及世人,这些都是你的七情……”胡十三缓缓说道。
“可以说是,亦不是。”陆其轻笑一声,“他们不是我的七情,我却因着其中的因果而得到七情,这就是我师父所说的,属于我的机缘。”
胡